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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禛沒有回答他, 反而又問了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當年母親是因何入宮,你可知道?”

    宋之意搖搖頭:“這個我問過母親, 她也不知道,宋家慣來低調,當年姑姑採選入宮之事, 族中也是非常驚訝。”

    容禛沒有再說。

    宋之意見他的神色難掩疲憊, 想到最近事情繁多,羯人進犯的消息已經放上了永寧帝的桌案上,可永寧帝卻沒有半點反應,最近朝堂上為這件事吵鬧不休,身為北疆軍的真正主帥的容禛少不了有許多應酬, 容禛不許他們輕舉妄動,可他為此事殫精竭慮卻是不為外人所知了。

    宋之意離開後,容禛才輕輕地嘆口氣。有些事情他不能不瞞住宋之意,他雖然能力極高,性子卻極為火爆魯莽,再加上這幾年永寧帝對北疆軍的各種輕忽,讓他們都像炮仗一樣一點就燃。對於山陽長公主的話,容禛仍舊是半信半疑的,而在現在這種時候,宋之意他們知道了這種消息,並不見得是好處。

    正在這時,府中的婢女前來稟報,卻是陸徹過府找他。

    對於陸家這麼快就知道陸徵在他這裡,容禛並不覺得吃驚,可來的居然是陸徹而不是陸擎,就比較耐人尋味了。  

    容禛道:“把人帶去會客室,本王一會就過去。”

    等到婢女離開後,容禛才起身朝客院走去。

    -

    陸徵已經恢復了精神,正在桌前練字,從前陸徹總是催他練字,他並不知道是為什麼,如今知道了卻恨不得自己不知道。

    容禛站在門邊看了一會,才走了過去,從後方握住他的手:“這個字是這樣寫的。”

    陸徵一驚,就要回過頭,可手卻被容禛緊緊地握在手心,他的鼻端是清冽的松木香味,耳邊是容禛略微低沉的聲音:“練字之初就要記得,握筆要穩,落筆無悔。”

    陸徵懵懂地順著兩人交握的手看過去,正好看到剛剛寫出來的那個字——“命”。

    鐵畫銀鉤,氣勢凜冽,與他之前的字宛如天壤之別。

    容禛鬆開了陸徵的手,稍稍往後退了一步。

    陸徵站起來,躊躇了一下才問道:“楚王殿下有什麼想說的嗎?”

    容禛捏了捏他的臉側,帶了些親昵道:“又喊錯了。”  

    陸徵卻沒有躲開,苦笑道:“您不要拿我打趣了,事實如此我們都心知肚明,我如今雖然寄住在王府,可以後卻不能一直讓您庇護,這樣的稱呼還是不要亂喊吧?”

    容禛道:“你若是願意,我會一直庇護你。”

    陸徵卻沉默了片刻,才抬起頭問道:“殿下,您究竟看中了我哪裡呢?”

    容禛輕聲道:“你這般說,是要與我劃清界限嗎?”

    “我除了這斷案還有點能力,其他可謂一無是處。”陸徵定定地看著容禛,“殿下若不嫌棄,我願效犬馬之勞。”

    容禛看著他,沒有說話。眼下這情形可以說是他算計所得,可真正看到陸徵收斂了傲氣低頭效命時,他卻覺得心裡很不是滋味。就像是他終於逮住了那隻小松鼠,可看著那失去了野性生命力的小傢伙,卻又有些後悔。

    容禛看著陸徵毛茸茸的頭頂,很想去摸一摸拍一拍,可他的手指動了動,卻最終也沒有伸出去,他最後又看了一眼陸徵,忽略掉內心那抹悵然,他點了點頭,鄭重地應道:“好。”  

    陸徵似乎鬆了口氣,他微不可見地朝後動了動,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容禛沒有錯過他這個小動作,眼底似乎有深色一閃而過,他背在身後的手握了握,似乎在這一個瞬間下了某種決定。

    -

    陸徹在會客廳等了一會,才等來姍姍來遲的楚王殿下。

    容禛輕笑道:“不知陸大人今日來有何貴幹?”

    “舍弟在王府叨擾多時,如今也該歸家了。”陸徹直接說出來意。

    “卻不知令尊令堂是否也是此意?”

    容禛的話讓兩人之間頓時陷入了沉默之中,陸徹也不再顧慮面子問題了:“在下已經去過奉國寺了,殿下對於舍弟的厚愛在下銘感於心,可他終究是我們陸家人,這一點不管怎樣都是改變不了的。”

    “若他鐵了心與陸家不再有瓜葛呢?”

    陸徹的下顎有一瞬間的緊繃,他皺眉道:“殿下這話是何意?”

    “即便了塵大師沒有隱瞞,難道貴府上下就能如從前一般對待他?”容禛淡淡道。  

    “若他不願回到陸家,難道願意替殿下效命?”陸徹冷笑道。

    “你不用想著去告訴他了,我想他恐怕已經猜到了。”容禛想到陸徵對他突如其來的疏遠,心中微微一堵。

    陸徹怔了怔。

    容禛言辭鋒利:“你希望他回到陸府,真的是因為他是你弟弟嗎?英國公府簡在帝心,陸循的大軍就是你們最大的依仗,可也正因為如此,哪怕你再有才幹,你這一生最高也不過限於六部尚書的位置,你比任何人都要迫切打破這種局面。”他壓低了聲音,“你想要將陸徵捧上明面,將皇兄的目光放到他身上,這樣的伎倆陸徵或許暫時沒想明白,可你能瞞他多久呢?”

    陸徹平靜的表情第一次有了變化,他眯了眯眼,將溫和的面具剝下,他輕輕地拍了拍掌:“楚王殿下果真厲害。”他的臉上沒有被人揭穿的窘迫,反倒有種棋逢對手的驚喜和興奮,“你說得對,我的確不甘心只做一個六部尚書,只可惜朝中有規矩,不去地方不入內閣,若三弟還是從前的樣子,我也會一直養著他,可他既然有這樣的本事,我又怎麼甘心讓他只做一個混吃等死的廢物呢?”  

    容禛沒有說話。

    陸徹又接著說道:“楚王殿下想要將他攬入麾下,無非是看重他破案的能力,我事後曾經查過您看的卷宗,發現了一個很有趣的現象,您所查的皆是二十年前的舊事,據在下所知,二十年前皇宮曾經有一場動亂,令堂錦嬪娘娘就是在之中不幸逝世的,您想要查清楚她的死因,並不是只有我三弟一個人可以用,您或許不知道,當年譽滿燕京的錢法曹,在下就恰好知道他身在何方,他是二十年前的舊人,又素來斷案神准,豈不比我三弟要合適許多?”

    他提出的條件極其誘人,容禛找了這位錢法曹許多年,卻不想神通廣大的夜梟都沒能找到的人,竟然在今日有了下落。若是在從前,容禛定然想也不想就答應了,可現在,他卻難得有了進退兩難的感覺。

    陸徹又道:“殿下如此孝順,若是早些破案,也讓錦嬪娘娘沉冤得雪,早登極樂。”

    容禛慢慢地握緊了雙手,他看著陸徹道:“這些話你若是早些說,或許本王已經同意了,可如今……”他搖了搖頭,“這些事情,讓他自己決定吧。”

    容禛抬起頭:“陸徵,你說呢?”  

    陸徹的眉頭皺起,順著他的目光慢慢地轉向身後,陸徵逆著光站在門邊,他本是找容禛有別的事情,婢女說容禛正在會客室,他就直接找來了,只是沒想到來的人會是大哥,也沒想到自己會聽到這樣一番話。

    光線沿著陸徵的輪廓在地板上印出一個淺淺的陰影,他的五官被陽光所模糊,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大哥。”他開口喊道。

    陸徹的眉頭鬆開,可面對這個弟弟,他竟然有了一絲拘謹:“你……都聽到了?”

    陸徵點點頭,他走了進來。

    陸徹看著他略顯蒼白的臉頰,雖然只離開了英國公府一兩天,可他很明顯地瘦了,眼睛下方也有了淡淡的青黑色。

    陸徹咳了一聲:“母親知道她弄錯了,讓我帶你回家。”

    聽到他這樣說,陸徵竟然還露出一個笑容:“大哥,若她真的想讓我回去,以她的個性,恐怕早就過來了,怎麼會讓你來?”

    陸徹的心慢慢地沉下去。

    “不管怎麼樣,這些天都要多謝你們。”陸徵提了提嘴角,心裡竟然有了酸楚和委屈。他曾經真的差一點就把他們當做真正的親人了,可惜終歸有緣無分。  

    陸徹苦澀地笑道:“我的確想過要利用你,可我也是真的把你當做自己弟弟的。”

    陸徵點點頭:“我信你的。”

    陸徹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麼,他只能向前一步,輕輕地摟了摟弟弟,最後無言地離開了楚王府。

    第六十八章 表心意

    陸徹離開後, 陸徵才對容禛說道:“楚王殿下, 我有事想和你商量。”按理說, 他會到如今這樣尷尬的地步與容禛多少有些關係,可陸徵竟然並不覺得自己責怪容禛,他會對陸徹他們的態度感覺到委屈, 可對於容禛他反倒極為冷靜。

    陸徵仔細考慮過自己的出路,他肯定是不能留在刑部了,既然如此在燕京也不太合適, 可如今他既然需要容禛的庇護, 就要有當人下屬覺悟,因此陸徵把自己所想的都毫無保留地說了出來。

    容禛卻只覺得如鯁在喉。

    陸徵毫無所覺地在分析:“若是有詳盡的資料, 或許可以直接……”

    “陸徵!”容禛忽然開口打斷了陸徵。  

    “嗯?”陸徵疑惑地看著他。

    “我說過要庇護你,並不是因為你的能力。”

    陸徵愣了一下, 臉色慢慢地變了。

    眼見他就要轉身逃走,容禛一把握住他的手腕:“不敢聽嗎?”

    陸徵不敢回頭, 只覺得手腕被握住的地方發燙一般,他幾乎有些自暴自棄道:“楚王殿下,這樣的玩笑並不好笑!”

    然後他覺得手腕上一陣巨大的力量傳來, 他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後倒下去, 隨後被一隻手臂攬住了,他瞪大眼睛,嘴唇上壓了一個軟軟的東西,鼻間滿是松木清香。因為太過震驚,陸徵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竟然沒有第一時間拒絕容禛。

    容禛卻並沒有得寸進尺,只是輕輕地又吻了吻他的嘴唇。

    陸徵呆呆地站著,覺得嘴唇蘇蘇麻麻的,更令人覺得驚恐的是,他竟然不覺得噁心。

    容禛看著他:“你好好考慮吧,不管你如何答覆,我都會一直庇護你。”

    -

    陸徵渾渾噩噩地回了客院,他沒想到容禛居然對他有這樣的心思,在他看來,容禛這個人心思深沉,難以捉摸,陸徵對他的確有著敬畏,故此容禛偶爾的逗弄,他也只是覺得這是長輩對小輩的感情,卻沒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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