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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這番話說的條理清晰,倒顯得比那董婆子更加懂花糙一般。

    董婆子見狀,恨恨地朝柳枝投過去一個嫉恨的眼神。

    陸徵裝作沒看到一般,對那董婆子說:“你先前告柳枝偷了我娘的金釵,不如再把過程說一遍。”

    董婆子戰戰兢兢地垂下頭,說道:“那日,老奴在院子裡看到柳枝……”

    “等等,那日是哪日,又是幾時幾分,你在院子裡做什麼,怎會看到柳枝?”

    “是……是三天前,大約是中午,不……是下午,老奴在院子裡給花糙澆水。”

    “接著說。”

    “是……老奴看到柳枝鬼鬼祟祟地朝自己房中去,覺得有些奇怪,就跟了上去,結果發現她拿出一支金釵,偷偷地放在自己的包袱里,老奴覺得那金釵有些眼熟,像是夫人的,就將此事告訴了余嬤嬤。”

    陸徵笑了笑,對雲氏道:“母親那金釵可是常戴?”  

    雲氏還未說話,一旁的余嬤嬤已經替她回答了:“三少爺,夫人向來不喜歡金銀俗物,那金釵是每一季的份例,慣常用來賞人的,倒是沒有戴過的。”

    陸徵便對董婆子道:“母親沒有戴過那金釵,你是如何得知那金釵是母親的,不是別人的呢?”

    董婆子的臉色頓時變得慘白,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滾了下來:“老奴……老奴沒看清楚,只覺得那金釵……金釵貴重,像是夫人所戴……老奴也是……也是一心為夫人著想……”

    陸徵卻逕自打斷她:“你既然看不清楚,先前如何肯定是母親的金釵,你既然無法確定,這般急吼吼地告知了母親,萬一錯了,豈不是冤枉好人,再者,你又如何確定柳枝一定會將金釵放在那裡,不會轉移贓物呢?”

    “老奴……老奴……”

    不需要陸徵再多說,眾人也知道這樁案子真正的犯人是誰了。  

    雲氏心中怒極,她性子好強,府中大權都在手中盡在手中,卻不想竟然在自己院中出了這種事情,叫她在人前丟臉。可這事情是她的寶貝兒子給捅出來的,她自然捨不得責怪,只得將一腔怒氣都轉移到董婆子身上,甚至連柳枝也一併怨恨起來。

    當下,也顧不得再跟陸老夫人告罪,便帶著一群人匆匆地回了自己院子。

    陸老夫人疼愛地看著陸徵:“徵兒果真是厲害。”

    陸徵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陸擎皺著眉頭看了一眼小兒子,又見大兒子一臉若有所思的模樣,問道:“你是如何得知那董婆子說謊的?”

    “母親素來不喜歡純金的飾物,況且她也是有人說那丫頭偷東西才發現金釵丟了的,可見她平常是不怎麼用這金釵的,不然也不至於被人告到面前才發現,既然如此,那董婆子又是怎麼知道這金釵是娘親丟的?還能信誓旦旦帶人去找到贓物?”陸徵反問。

    陸徹點點頭:“除非這釵子原就是她偷的,自然是清楚。”他面露驚異地看著弟弟,“就憑這一點,你就猜那董婆子說謊?”  

    陸徵搖搖頭:“我也不確定啊。”

    陸徹皺起眉:“那你怎能信口雌黃?”

    “其實我就是覺得古怪,母親治家嚴謹,一個三等丫鬟如何能夠進入母親房內,反倒是那董婆子,既然管著花糙,母親房中有鮮花和盆景,她要進入就會方便得多啊!卻不知道那董婆子和這柳枝究竟有什麼深仇大恨,要這麼陷害她。”陸徵撐著下巴,心想論心計那柳枝甩了董婆子幾條街,怎麼會被這樣簡單的計策給陷害了呢?

    陸徹聽了他的解釋,眉頭鬆了松,可還是不贊同:“那你也太過輕狂了。”

    “沒辦法。”陸徵攤了攤手,“大膽假設,小心求證。”

    這是他們的專業老師周教授最喜歡說的一句話,他常常說,想要學好犯罪心理學,需要天才一般的想像力,和懷疑一切的態度,因為現實永遠會更加匪夷所思。

    陸徵的專業成績算不上多好,但每次的案例分析,他總是能比同學更快找到破綻,這大概就是他的天賦吧。

    陸徹目光複雜地看了他一眼,陷入了沉思。  

    陸徵毫無所覺,又在陸老夫人面前耍寶賣乖了一會,才告退回去。

    -

    從福壽堂出來後,陸擎與陸徹來到書房中坐定,下人上了茶水退下後,他才開口說話。

    原來是永寧帝已經決定讓金甲衛副統領梁珏去揚州了,梁珏感念陸擎相幫,透露給了他一些消息。

    “此事是四皇子所為?”陸徹皺眉道。

    “只是線索如此顯示罷了。”陸擎搖搖頭:“這幾年,四皇子府的管事經常去江南,若說嫌疑,他的確是最大的,只是為了區區利益就要刺殺楚王,我卻是不信四皇子有如此愚蠢。”

    “父親懷疑背後有人推動?”

    陸擎似笑非笑:“不管這背後之人,此次楚王回來,陛下必然會給他個交代的,但看到時推出的是哪家的替死鬼。”

    陸徹皺緊了眉頭,皇后過世,永寧帝沒有嫡子,又加之皇子們漸漸長成,這幾年黨爭越發厲害,也不知道英國公保持中立的日子還能維持幾年。

    陸擎也是想到了這一點,嘆了口氣:“陛下對我們仍是十分信任的,為父又握有軍權,幾位殿下只怕是不會放過我們家的,往後的日子我們全家都要越發謹慎。”  

    “兒子省得。”

    “我倒是不擔心你,我擔心我們家那個小魔障。”陸擎沒好氣道,“他與韓二那一架,你真當是像他說的路見不平?不過是被人設計當了槍使,韓尚書是大皇子的人,我們與韓家撕破臉皮,便間接絕了大皇子拉攏我們的意思,手段倒是不錯,卻不知是那位皇子的手筆。”

    陸徹臉色不變:“可這手段卻顯得其為人狹隘了,不論是哪位皇子,都不會走到最後的。”他停頓了一下,“至於三弟,就見他今日見微知著的本事,父親就不必太過擔心他。”

    陸擎卻嗤笑一聲:“我的種我還不知道,這小子只怕是誤打誤撞上的,哪有你說的那般神。”

    陸徹心裡並不認同父親的話,卻也沒有反駁他。兩人又說了一會朝政,英國公陸擎向來是求穩的性子,可長子陸徹卻與他行事相反,看似溫文儒雅,實則手段要強硬許多。

    父子倆政見不合不是一天兩天了,哪怕陸徹礙於孝道不與父親爭執,可之後該做什麼還是做什麼,絲毫沒有受父親的半點影響。

    這麼多年英國公也習慣了,但該告誡自家兒子的還是要說。見陸徹就要回去,連忙叫住他:“白泉山的案子如何了?”  

    陸徹搖搖頭:“兇手手段殘忍,再加上死者是兩天後才被人發現的,腳印之類的痕跡早就沒有了。而這個死者年紀不大,生前也並不曾聽過與他人結過仇。”

    “會不會與她父母有關?”

    “這名死者並不是焦府的家生子,而是永寧七年的流民,因為父母雙亡,自願入了奴籍。她在府中也很少與人接觸,只是據說她有個妹妹在府外,卻沒什麼人認識。”陸徹頓了頓,“父親怎麼突然關心起這樁案子了?”

    陸擎嘆口氣:“這案子鬧得人心惶惶的,連宮中都有聽聞,再加之今年北方又大旱,卻是有流言傳出是陛下當年殺戮太過,這才惹得老天震怒。”

    “都過了這麼多年了,怎麼還會有人提起?”陸徹說,“只怕是別有用心。”

    “是啊,這流言隱隱約約竟透出要讓陛下下罪己詔的意思,陛下很是憤怒,把宮中清理了一遍,卻也是對這案子上了心。”

    陸徹聽父親這麼說完,心中也有了計較,同父親又說了一會話,方才回了房間。  

    第六章 被碰瓷

    第二天上朝,永寧帝果然在朝會上說了這樁案子,要求要十日之內破案。刑部尚書滿臉苦色,卻也不得不接了旨。陸徹有了父親昨日透露的信息,倒是沒有多麼吃驚,這案子本就是他在負責,便是沒有皇帝的旨意,他也是一定要破了案的。

    下了朝回到家,陸徹見自己書房內沒有人,問了小廝才知道,陸徵竟然一早就出門了,陸徹臉色一沉,對那小廝道:“去門房那守著,三少爺一回來就叫他來見我。”

    小廝應聲退下。

    陸徹原本答應了弟弟若是過了考校便讓他出門,也打算下次休沐的時候帶他去郊外的莊子上,誰知道他竟然說也不說就逕自出門了,他原本還以為經過先前的生死之劫,陸徵能懂事些,卻依然故我。

    陸徵哪裡想的了這麼多,不過覺得既然哥哥答應了,便同母親說一聲就帶著阿福和幾個侍衛出門了。

    出門之前陸徵還特意做了攻略,內城是達官貴族們居住的地方,等級森嚴分明,可以當做是政治中心和高檔住宅區,外城就完全是龍蛇混雜,東西兩市也都在外城。陸徵要出去玩,自然不會在住宅區里打轉,因此大手一揮,馬車邊“踢踢踏踏”地朝外城而去。  

    東市整潔乾淨,裡面的鋪子也大多是有後台的,西市則比較平民,賣的東西也更加五花八門,陸徵掀開帘子,看得目不暇接。

    突然馬車猛地一震,陸徵沒注意險些滾下車去,一陣喧譁之後就是車夫憤怒的聲音:“胡說!”

    陸徵靠著阿福穩住身體,掀開車簾,發現馬車已經停下了,他只看到車夫微微顫抖的背影。

    馬車的前方,躺著一個瘦小的男人,正一邊在地上打滾,一邊哭鬧著:“撞死人啦!……有錢人家的老爺撞死人啦!”

    車夫是個老實憨厚的漢子,見他這般鬧也只能漲紅了臉,徒勞地說:“沒有……你騙人……”

    周圍圍著一大群看熱鬧的人,都在對著他們指指點點,還隱約飄來幾句“家中有權有勢……真不是好東西……”之類的。

    陸徵站在車轅上,心中有種微妙的感覺。

    ……他這是在古代被“碰瓷”了?!  

    -

    陸徵當然知道這車夫不會撞到人,他駕車向來穩重,不然家中也不會讓他來給自己駕車,更別提剛剛陸徵還要求他開慢點,這速度便是迎面撞上都不會有什麼問題,更別提那瘦小的漢子離馬車尚有一段距離。

    陸徵想得明白,可周圍群眾的輿論已經被控制了,都是來聲討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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