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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現在是怎麼想的?”陸徵倒也沒有覺得難受,畢竟當初他們素不相識,容禛若對他有什麼那才奇怪呢,他只是有些好奇容禛現在的想法。
容禛停下了腳步,有些無奈地回頭看著他,將兩人交握的手往上示意了一下,才壓低了聲音道:“唯願執手,相伴一生。”
陸徵的臉又紅了,連忙低下頭裝鵪鶉,只是容禛卻有些不依不饒了,另一隻手放開了韁繩,一把摟過他:“那你呢?”
陸徵原本就比容禛略矮,被他一抱,額頭正好對著容禛的嘴唇,感受著那裡溫熱的呼吸,他說話都有些結結巴巴:“我、我、我……我怎麼了?”
容禛親昵地碰了碰他的額頭,這才鬆開他,兩人一邊朝前趕路,他一邊問道:“你當初又是如何看待我的?”
陸徵回想起最初見到容禛的場景,竟然忍不住笑出聲來:“一開始見到你也是好奇吧。”他想起了英國公口中“欺人太甚的容十九”,越想越覺得好笑,身體都抖了起來,讓容禛都覺得有些莫名。
陸徵想起了後來他與容禛說過的話題,情緒慢慢地平靜下來,喃喃道:“後來……覺得你有些可怕吧。”他看著容禛寬闊的背影,“你不止位高權重,武力強大,你的心也很強大。”
容禛頓了頓,才道:“我也有軟弱之時,只是你沒見過罷了。”
他話中隱含的意思讓陸徵心中一緊,不由得懊惱自己將這難得的溫情給打破了,只能胡亂說些什麼來補救。
“後……後來就覺得你有些可惡,仗著自己輩分高,總是捏我的臉。”陸徵氣鼓鼓的,被捏的陰影實在是太大了,讓他現在都忘不了。
容禛笑了一聲,沒有戳破陸徵的苦心,配合著道:“下次讓你捏回來好了。”
“下次?什麼時候?”
“在床上的時候。”
第一百二十八章 有妙計
容禛和陸徵一路小心地趕到了十里坡, 果然在那裡發現了許多士兵來來去去, 守衛極其森嚴。看來他們果然沒有猜錯, 魏王的火藥庫就在這個地方,只是要如何神不知鬼不覺地越過這麼多士兵去炸掉火藥庫,這卻是個大問題。
怕被人發現, 容禛並沒有讓陸徵靠近,而是讓他在離十里坡不遠的一個地方等他,自己前去探查, 待到他探查回來, 陸徵已經迫不及待地問道:“怎麼樣?”
容禛點點頭:“我的推測沒有錯。”
陸徵鬆了口氣,實在是容禛這一招太過險, 如果他們猜錯了,只怕是自投羅網。
容禛的臉色卻依舊不太好, 他的確考慮過魏王會對火藥庫嚴加看守,但怎麼都沒想到, 看守的人會那麼多,看來當初簡余炸掉羯人火藥庫一事讓魏王很是警惕,這才多派了兵力。
陸徵問明了情況, 也陷入了苦思之中。
魏王的火藥庫設在一個谷里, 不僅在谷里有著重重守衛,在山谷兩邊也布滿了弓箭手,他們根本就無法靠近那個山谷,更別提要怎麼毀掉火藥庫了。
陸徵手裡的石油大概可以做十枚簡單炸彈,只是這簡單炸彈若非正中火藥庫, 只怕根本就沒有用處,還會暴露他們的位置,可謂是得不償失。
容禛知道這事是自己估量錯誤了,但其實在他想到這個主意的時候,就已經有過最壞的打算。他知道若是無法毀掉火藥庫,即便蘇岱帶著大軍進了燕京,最後也只會功敗垂成。他固然可以讓宋之意或者聶止疏來做這件事,相信以他們二人的忠心,哪怕明知前路是死,也絕不會有二話。
可他沒有做這樣的決定。
容禛的恩師曾經和他說過,真正成大事者是絕不能有婦人之仁的,他對敵人狠,對自己更狠。這些年來,容禛一直以為自己做得很好,可實際上,他始終是那個十五歲時浪蕩燕京、帶著江湖俠義的小霸王。
已經想明白了這些,容禛反倒平靜了下來,思緒也一片清明,許多之前沒有想到的事情此時也一一浮現在了腦海里。
魏王將火藥庫設在十里坡,真的只是明面上的那個原因嗎?若不是,他莫非如此大手筆地用這一整個火藥庫來作為陷阱麼?
葉聞觀救了他們,又為何要突然趕他們走?
還有就是,這些年他零零碎碎得到的有關當年真相的消息,是否是有人故意將線索透露出來,引著他一步一步走到了現在呢?
容禛知道,這些事情或許只能問魏王或者是去地下找永寧帝,才能知道了真相了。
既然想明白了這些,容禛卻也不打算坐以待斃,既然魏王敢用這麼大手筆來設陷阱,他就讓他得不償失。容禛看了一眼身旁的陸徵,眼中流露出眷念和掙扎,他不知道要和陸徵如何告別才好,只怕他知道了,會不顧生死跟他一起吧……
容禛這麼想著,以手作刀,抬起來就要朝陸徵的脖子後方砍去。
陸徵毫無所覺,然而就在容禛的手即將接觸到他的脖子時,他突然大叫一聲:“有辦法了!”
容禛急忙將手收回來,這股被卸掉的力道全部傳回了他的身上,這讓他一時身子不穩,朝後退了兩步。
陸徵卻沒有在意這些,依舊興奮道:“我想到了,可以用熱氣球!”他想到容禛聽不懂,又連忙改口,“是孔明燈!”
容禛皺起眉頭:“孔明燈向來只用來被圍城時傳送求救信之用,如何能夠將簡單炸彈送進谷中?”
諸葛亮發明孔明燈就是在圍城時求救之用,後來孔明燈的原理被大眾所知,軍事效果就沒有那麼強了,只有一些商家在過節時用以吸引孩童或者戀人所用。孔明燈一般是用蠟燭用以作為燃料,所以外殼只能用竹篾和紙這種很輕的物體,否則根本無法升空。
陸徵知道容禛的擔憂,連忙道:“可是我們有石油啊!”其實在現代,熱氣球的發展已經非常成熟了,一般用作燃料的都是氦氣,可現在他們根本沒有這樣的條件,只能用石油代替了,反正陸徵也不打算自己坐上去。
陸徵將原理一說,容禛也就明白了,只是他依然搖搖頭道:“即便能夠製造出你所謂的熱氣球,那你又如何保證它一定就能飛到你所需要到的地方,又如何確保簡單炸彈能夠在空中點燃?”
這些陸徵已經想到了,感謝他高中學的理科,感謝他還沒有把物理知識全部還給老師。想要讓熱氣球到合適的位置,那麼需要計算風速以及石油燃燒的速度。他拿起一根樹枝,念念有詞地在地上計算著,所幸當初將原油帶到邊城時,他利用自己僅剩的化學知識對原油進行了脫硫和清除雜質的處理,又測算出了原油燃燒的速度。如今只要根據風速和熱氣球的大小所造成的阻力,已經根據合適的風向,就能大概將熱氣球送到合適的地方,好在也不需要精確打擊,只要簡單炸彈能夠落在火藥庫上方,就能夠產生連鎖反應。
至於簡單炸彈的做法,陸徵將所有的材料都放進竹筒里,用塞子用力塞緊,只留出一條引線綁在竹筒上,然後在竹筒和引線上塗上白磷,到時候熱氣球的燃料一點完,竹筒在急速墜落的過程中,大氣摩擦所產生的熱量就足夠將白磷點燃。
製作簡單炸彈的東西陸徵是早就準備好的,現在也全部都掛在馬上,只是沒有白磷,好在兩人身上都帶了火摺子,這火摺子裡面就放了白磷,只是用在引線那一處,已經足夠了。
其實眼下他們也是別無他法了,容禛也只能相信陸徵,更何況自他們認識以來,陸徵所帶給他的驚喜已經足夠多了,再加上這件事聽著可行性的確是很高,他便也答應下來。
現在天氣還有些熱,最合適的時間其實是傍晚時分,兩人也算是運氣好,最近一直都在刮南風,方向正好是朝著十里坡那一處的山谷。
兩人不再耽擱,利用布料和皮革製作起了簡易的熱氣球,最後的成品雖然看著十分寒磣,但經過陸徵的試驗,卻都是沒什麼大問題的。
現在就只等傍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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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的時間有些漫長,容禛又將熱氣球重新檢查一遍,陸徵也不放心,再次進行驗算,好不容易到了傍晚,夏季的傍晚黑的有些晚,夕陽掛在山頭遲遲不肯落下,空氣中刮來微熱的風,似乎想要將燥熱一併帶走一般。
陸徵和容禛來到一處高地,從這裡看過去,能夠看到谷中一片寂靜,但是隱約傳來兵器和低低的人聲,谷中因為有火藥庫,所以沒有點火,只在兩旁的山谷上有著舉起火把的兵士走來走去,以防有人夜襲。
陸徵手裡拿著的是已經做好並綁好簡單炸彈的熱氣球,他的手有些顫抖,心臟也不爭氣地狂跳起來,他知道這是他們唯一的機會,如果不能毀掉這個火藥庫,他和容禛只怕都會沒命,所以哪怕知道那山谷里都是人命,他也只能強迫自己狠下心腸。他現在只擔心這個熱氣球是不是能夠完成任務,畢竟他到現在都只有理論,還從未有過實踐。
陸徵冰涼的手背上搭上溫熱的手掌,容禛堅定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別怕,相信你自己,也相信我。”
他的聲音一如既往沉穩而有力,仿佛他們並不是在進行這種風險極大的賭博,而是一場穩操勝券的戰役。陸徵的心突然就定下了,他沒有回頭看容禛,而是小心地將白磷塗在引線上和引線周圍,然後才點燃熱氣球下方的燃料。
隨著明亮的火焰照亮了陸徵和他身後容禛的臉龐,氣囊在不斷地膨脹,最後隨著陸徵輕輕一推,就晃晃悠悠朝著山谷的方向而去。
陸徵緊張地看著熱氣球越來越接近目的地,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只是不知是風速太過猛烈還是燃料放多了,熱氣球到了山谷頂上,仍舊在不斷地朝前飛,最後竟然直接飛過了山谷。
出師不利!
陸徵的心又一次提了起來,因為材料有限,再加上石油除了做簡單炸彈還要留作燃料用,所以他們並沒有做很多個熱氣球,僅僅只做了三個。而如今第一次機會失敗,若是下一個熱氣球再失敗,只怕這事情就懸了。
陸徵定了定神,又一次小心地測了測風速,然後將第二個熱氣球的燃料給舀出來一些,怕過一會就沒有風了,他不敢再磨蹭,重複了第一次的步驟,又一次將熱氣球送上了天空。
隨著熱氣球不斷地接近目的地,陸徵的心也越發緊張,他的手被容禛僅僅握在手心裡,他能感覺到容禛的安慰,只是這讓他更加迫切地希望這一次能夠成功。
也不知是老天真的聽到了陸徵的心聲還是他那半吊子的物理知識起了作用,這一次熱氣球在飛到山谷頂端,忽然火苗一閃滅掉了,沒了動力,簡單炸彈迅速地朝下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