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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夫手足無措地看著陸徵,急得快要哭出來。他是陸家的家生子,可性子向來木訥,也沒有什麼好差事,好不容易因著穩重才被主母指給三少爺駕車,若是因為這事丟了差事,一家子以後要如何生活。

    陸徵站得高,瞟了一眼周圍群眾,果然發現幾個鬼鬼祟祟的人在人群里穿梭,陸徵皺起眉頭,但很快又鬆開,他發現家裡給他的兩個護衛也發現了這一點,其中一人已經暗暗混入人群,正朝著那幾個鬼鬼祟祟的人而去。

    陸徵放下心來,看著那還在嚎叫的瘦小漢子,心中不由得好笑。

    “誰在鬧事!”一個洪亮的聲音從人群後頭傳來,圍觀群眾分開了一條道路,一個捕快挎著刀走了進來。

    他一身古銅色皮膚,身材高大,臉也方正,看著就是一身正氣。

    陸徵敏銳地注意到那地上躺著的漢子在這捕快進來的時候有輕微的瑟縮,但很快又大聲哭鬧起來:“大人可要為小民做主啊!小民家中困難全靠小民一人做工養活,如今被這馬車壓斷了腿,今後生計可要如何是好啊!”

    周圍的聲音為之一頓,很快又議論起來,看得出來比起先前看熱鬧的樣子,倒是多了一份物傷其類的同情。  

    那捕快卻並不為所動,一雙虎目瞪了一眼周遭:“安靜!”

    他聲音大也有威嚴,加上百姓天然對衙門的畏懼,倒是不敢再議論,周圍很快安靜下來。

    捕快看了一眼地上躺著的男人,又看向車夫,問道:“你也說,剛剛發生了何事?”

    車夫瞪著躺在地上的男人,不卑不亢道:“捕爺明鑑,小人為家中小少爺駕車,一向是求穩不求快,加上少爺又有吩咐,剛剛不過比行路稍微快一點,是絕不會撞上人的。這人是剛剛從一旁的巷子裡衝出來,直接躺在我們車前,根本就只是藉機敲詐罷了。”

    陸徵有些驚異地看了一眼車夫,這車夫性子老實木訥,可這一段話卻說的十分有條理,既說清了事實又沒有透露半點他的身份,看來陸家這等豪門養出來的下人果然不同。

    車夫的話說完,群眾里就傳來一聲喊聲:“都是狡辯!人就倒在車前,不是你撞得還是誰!”

    原本還有所懷疑的群眾也跟著被帶跑了風向,可陸徵卻發現這捕快根本不為所動,甚至手指一動,那刀出鞘半分,寒光一閃,原本還喧鬧的群眾頓時就鴉雀無聲。  

    那漢子見此情景,連忙大喊道:“官老爺給小民做主啊!小民不活了!不活了!”

    “噤聲!”

    那捕快沉著臉看了兩方,陸徵老神在在,一點也不擔心,那車夫雖然木訥,卻也挺直了胸背站在馬車前。

    陸徵見那捕快不說話,便道:“官爺……”

    “在下只是個小小捕快,當不得閣下這般稱呼。”那捕快拱了拱手。

    陸徵這才意識到自己口誤,連忙道:“捕爺,既然這人說他腿傷了,不如先叫個大夫來看看?”

    捕快點點頭,指了指那車夫:“你就去周圍找個大夫來看看他吧。”

    車夫點點頭,正欲離開,那一直哭喊著的小個子男人連忙喊道:“誰知道你找來的大夫是不是跟你一夥的,你撞傷了我,還想用這一招來害我。”

    陸徵皺起了眉,他好不容易出趟門,實在是不想因為這種事情耽誤時間,這才想找個梯子給這人下了,誰知道他居然這麼貪婪,真是要錢不要命。  

    “那你想怎麼辦?”

    那漢子轉了轉眼睛,嚷道:“我生活沒了著落,你當然要負責賠償。”

    陸徵冷笑一聲:“那你想賠多少?”

    那漢子一喜:“五……不,一百兩吧!”

    周圍立刻發出驚呼聲,按照大夏朝的金銀匯率,一貫銅錢等於一兩白銀,十兩白銀等於一金,一貫銅錢能夠滿足一戶普通人家一月所有的花費,一百兩對於他們來說已經是一筆巨款了。

    對於陸家來說,這一百兩並不算什麼,連那車夫都放鬆了臉色,只等著阿福拿了錢來消災弭禍。

    “倒是不貴。”陸徵點點頭,那捕快卻臉色一沉,正準備說什麼,卻被陸徵轉過來的眼神給阻止了。

    陸徵掏出絹帕來慢悠悠地擦拭著手指,“可是,我這車夫買來的時候還不到一兩銀子,因為他的過錯要花費一百兩實在是划不來。”

    那人聽他說不貴時臉上頓時一喜,聽到後面的時候卻又變了。  

    陸徵將這番變化看在眼裡,他收起絹帕,直接對那車夫說道:“既然這樣,我乾脆把賣身契還給你,你自己賠償這一百兩吧!”

    那車夫連忙跪下哭訴:“少爺,小的哪裡有這麼多錢可以還給他啊!”

    陸徵笑道:“那我給你出個法子,你乾脆駕了馬車將人撞死,然後你給他抵命,你老婆孩子我替你養著,如何?”

    在場頓時一片譁然,原本還有傾向於他們的群眾也跟著群情激奮起來,一邊說陸徵黑心,一邊同情那可憐的車夫。

    捕快卻沒有和他們一般激憤,只是站在一旁看著。陸徵卻不放過他,轉了眼神過來道:“捕爺,這可違反刑律?”

    捕快沉吟了一下:“你若將賣身契還了,這車夫便是自由身,他若是撞死了人,自然該本人承擔全部責任,只是你剛剛說的話在場的人都聽到了,也是要判個教唆之刑的。”

    “教唆之刑?”陸徵露出一個興味的笑容,“要怎麼判?”

    “十板子。”捕快一板一眼道。  

    “不知可否用金銀抵刑?”

    捕快沉思了一會,才道:“可以,十兩銀子可以抵一板子。”

    陸徵笑著點點頭:“好,阿福,把他的賣身契和銀子拿出來。”

    阿福站在馬車,從身上拿出一張紙,又拿出一百兩銀子的銀票。周圍頓時一片譁然,連躺在地上那漢子的臉色也變了變。

    車夫卻只是抬起頭看了看陸徵,一臉的痛苦掙扎,卻見陸徵臉色沒有半分改變,許久之後才重重地磕了一個頭:“是,多謝少爺!”

    圍觀群眾都驚呆了,躺在地上的漢子也驚呆了,他本以為陸徵不是自認倒霉賠錢就是跟他討價還價,誰知道他一言不合就要撞死人啊。

    眼看著那車夫已經爬上了馬車,舉起馬鞭。

    “啪!”

    “嗷!”

    幾乎是在馬鞭響起來的同時,地上趴著的漢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跳起來朝人群外跑去。

    那捕快卻早有準備,一發覺那漢子想逃,就及時將人給抓了回來。  

    陸徵笑眯眯地抱著手臂:“看來傷得不重嘛,能跑能跳的。”

    車夫在馬車上只是揮了一下空鞭,見到那碰瓷的漢子已經被捕快抓了起來,這才下了車,老老實實地站在陸徵身後。

    捕快已一腳踩在那漢子背上:“說,這是怎麼回事?”

    那漢子意識到自己被人耍了,還想要潑髒水污衊陸徵,卻見那人拍了拍掌:“捕爺不要著急,他不肯說,讓他的同夥替他說,如何?”

    他的話音剛落,就見一個穿著灰色勁裝的漢子提著兩個男人從人群中走出來,將那兩人一把扔在地上。

    那兩人被摔得暈頭轉向的,一把寒光閃閃的刀比在他的脖頸上,有人冷聲問道:“說。”

    這幾人才知道自己踢到鐵板了,涕淚橫流地交代了自己的罪行,圍觀群眾發出一陣陣鄙夷聲。

    第七章 他是誰

    那捕快急著將人帶回去復命,只與陸徵拱了拱手便離開了。

    陸徵倒是覺得這個捕快挺有意思,誰說古人腦子僵化的,這捕快明顯就腦子很活嘛,剛剛跟他合作演的那一段戲,可是哄住了不少人。  

    阿福見已經快中午了,便對陸徵道:“少爺,不如先去找個地方吃點東西吧。”

    陸徵揉了揉肚子,覺得的確有些餓了。

    阿福領他來了東市不遠的酒樓,這酒樓雖然看著有些舊了,在燕京城中卻是鼎鼎有名的,眼下正是飯點,這酒樓里已坐滿了人。阿福給了小二一個銀錁子,要了樓上的一間包廂。

    陸徵便跟著那小二走了過去,二樓的樓梯有些窄,迎面走來一個低著頭的男人,他的個頭很高,卻很瘦削,站在樓梯口的時候像一節勁瘦的青竹。陸徵正準備側著身子讓讓他,卻突然見他抬起頭來,嘴裡準確地吐出了他的名字:“陸徵。”

    陸徵一愣。

    他還在腦海中搜尋這個人的身份,對方卻已經擦過他的身體逕自下樓了。

    陸徵還愣在原地,許久才想起什麼似的,問阿福:“他是誰?”

    阿福皺著眉頭:“這是德城候的獨子,他怎麼會認得少爺?”

    聽了阿福的介紹,陸徵這才恍然。

    德城候最早不過是一朝外戚,家中根基有限,不敢在朝堂上爭什麼短長,倒是另闢蹊徑轉而朝商業發展。商人雖然地位很低,但耐不住德城候府實在太有錢,又非常識時務,所以幾代過後,當年威名赫赫的公爵府第都化成了過眼雲煙,這侯府卻還穩穩地立在了京城。  

    朝中高官幾乎都是出自名門,再不濟也是詩禮傳家,對滿身銅臭味的德城候也看不上眼,因此德城候府並沒有在靠近皇城的地方,而是在貼近了內城城門。

    現任的德城候連續生了十幾個閨女,好不容易生個兒子,還是個外室子。對方身世不堪,自然不可能跟陸徵他們玩一塊,怪不得原身不認得他,卻不知他是怎麼認得原身的,那語氣,可不像是泛泛之交啊。

    陸徵好奇心起,便讓阿福一人上去等菜,自己卻偷偷摸摸地跟上了簡余,好在簡余走得不快,而且一路上停停走走買了些東西,這讓陸徵才沒有跟丟他。

    當他走到一條小巷子裡的時候腳步陡然加快,陸徵一急,連忙跑著追了過去。只是到了跟前才發現巷子裡一點影子都沒有。陸徵愣了一下,連忙走出來,這是一條死路,不知道簡余是怎麼不見的?

    “你在找我麼?”冷冷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

    陸徵嚇了一跳,連忙轉過身,就看見簡余的身影逆著光慢慢朝他走近,他的身材瘦削單薄,卻隱含著壓迫。

    陸徵慌張地退了兩步,卻沒想到踩到了小石頭,跌在了地上。

    簡余沒有在往前走,這個角度之下,反倒讓陸徵看清了他的長相。簡余皮膚白皙,五官深邃而精緻,有一種模糊性別的美,有著這樣艷麗無匹的長相,他的神色卻是極端冷漠的,仿佛一把未出鞘的刀,壓抑著涌動的戾氣和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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