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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林想起被扶下馬的那個少年,心中一個咯噔,沉聲對牛大道:“先不忙餵馬,趕緊去把王大夫請來,騎著馬去,快去快回。”

    “哎!”牛大趕緊應了。

    張林猶豫了一下,還是朝著驛館內走去。

    -

    青鸞幾人進了驛館,先扶陸徵坐下,明顯看到他皺了一下眉頭,身上的肌肉都一瞬間繃緊了。青鸞心中無奈,卻也知道自己再勸他也不會聽,便道:“在這休息一晚,明日清晨再出發。”他見陸徵還想說什麼,便搶先道,“這一路上兄弟們也累了,好好休息一晚並不妨礙趕路。”

    陸徵動了動唇,沒有再說話。

    青鸞本還想再勸他幾句,卻見那驛丞在一旁擠眉弄眼的,就將口中的話咽了下去,走到一旁問道:“什麼事?”

    張林小心翼翼地將陸徵的情況說了,然後發現青鸞的眉頭頓時就鎖了起來。

    “小人已經去請大夫了,您看?”

    青鸞點點頭:“一會讓大夫直接來客房裡頭,藥我們自己有,你準備好熱水和繃帶就好了。”  

    張林唯唯應是。

    青鸞便轉身回了飯桌,淡淡道:“一會燒了熱水都去洗洗,解解乏。”他並沒有直接點出陸徵的傷,這一路行來,陸徵所做的事情已經足夠讓青鸞對他心生敬意,既然陸徵不願意說,他也就裝沒看見好了。

    好在夜梟早已把陸徵說的火霹靂不能遇水,以及存放火霹靂的庫房不能見明火的消息帶了過去,雖然不知道能有多大的效果,但總好過他們對這火霹靂一無所知要強得多。

    -

    陸徵被青鸞扶著回了房間,其實他早就是強弩之末了,兩條腿內側的衣服都已經磨爛了,疼得都有些麻木了。

    他不是不知道讓青鸞他們先去,自己和包錚他們一同過來是最好的,可他偏偏就沒辦法放心,不僅是不放心那所謂的火霹靂,不管傳聞將其形容得有多像火藥,可在他自己沒有看見之前,還是無法放下心來,除此之外,就是擔心生死不知的容禛,他不確定這份不放心中有多少是因為容禛,可他知道自己一定要趕過去,就算暈倒也要先親眼看他安好。

    一進門,陸徵就看見桌上的大藥箱和一位白鬍子老頭,頓時就意識到自己的情況被青鸞發現了。

    青鸞當沒有看見陸徵的尷尬一般,逕自對那王大夫說道:“煩請大夫看看他的傷,藥我們自己有。”  

    王大夫點點頭,讓陸徵躺到床上去,掀開他的衣服下擺,哪怕是見多識廣的大夫也忍不住吸了口涼氣。

    “這傷……”

    原來那血痂竟然和褲子長在了一起,若要清理傷口,只能將這一片重新撕下來才行,這痛楚就跟從人身上撕下一塊皮一樣痛。

    青鸞也沒想到這傷竟然這麼重,當下沉聲道:“陸少爺,你這傷不宜再往前走了,待我到了郡城,再派馬車來接你。”

    “可是……”

    “殿下當初的命令是讓我保護你,你傷成這樣我已然失職。”青鸞頓了頓,“你的擔心我了解,但這並非你的職責,你更應該擔心自己的身體。”

    陸徵低下了頭,青鸞頓時反思自己的話是不是說得太過分了,正巧王大夫把褲子剪開,看了過來:“這位軍爺可否幫老朽壓住這位公子,免得一會無法上藥。”

    青鸞沉默地走過來,按住陸徵的腿。

    王大夫溫和地對陸徵道:“公子嘴裡咬塊毛巾吧,免得一會疼的受不住。”  

    陸徵咽了咽口水:“……可以不撕嗎?”

    “這可不行,不這麼做,傷好不了。”王大夫一邊說著一邊用濕毛巾小心地擦過幾處血痂,將上面混雜的泥土灰塵擦去,免得一會進到了傷口裡頭。

    陸徵上輩子最疼的時候大概是小學的時候摔倒在操場上,下巴上沒打麻藥fèng了五針,後來不管過了多久,這種疼都一直留存在記憶中,無法消磨。現在看來,很快就會有可以與之比肩的存在了。

    陸徵視死如歸地咬住毛巾,看都不敢看。

    王大夫雖然看似慈祥溫和,但那手是真黑,還沒等陸徵做好準備,已經利落地將一大塊血痂撕了下來。

    陸徵疼得身子一跳,好在青鸞壓住了,王大夫眼疾手快地將金針刺入穴位,將血止住,這才開始往上面撒金瘡藥。

    待到包紮完畢,陸徵已經一身大汗,渾身癱軟。

    青鸞送走了王大夫,才回來收拾殘局,見陸徵臉色蒼白的模樣,突然開口道:“其實當初殿下讓我去保護你,我心中是不願意的,不僅是我,大部分知道內情的北疆軍將領也是同樣的看法。”  

    陸徵睜開眼睛,朝青鸞看過去。

    “當初你被追殺,我並非後來才趕到,我其實一直都在看。”看到陸徵震驚的表情,青鸞挑了挑眉,“我當初不明白為何殿下對你另眼相待,但那之後,我漸漸地懂了。”

    不等陸徵開口,青鸞又搶著道:“我自知有錯,等你傷好之後,認打認罰我絕不還手。”

    陸徵剛聽見的時候還是有一些憤怒,可畢竟事情已經過去了,現在回想起來只覺得可笑,見青鸞一副準備英勇就義的樣子,他故意道:“好啊!等我傷好之後,我親自給你釀一罈子酒,你當眾喝下這事就算完,如何?”

    青鸞皺著眉頭:“這算什麼懲罰?我喝酒向來都是海量,還是換一個吧……”

    陸徵心中的小人冷笑了兩聲:真以為這是普通的酒嗎?沒見識過高度酒的愚蠢凡人!

    青鸞還想勸說陸徵,卻忽然身子一定,一隻夜梟從窗戶飛了進來,把陸徵嚇了一跳。

    青鸞打了一聲呼哨,待夜梟飛過來,就急不可耐地將夜梟腳上的竹筒取下來。  

    陸徵卻比他更著急,要不是暫時不能亂動,非要直接搶青鸞手上的竹筒不可。

    青鸞迅速地打開竹筒里的密信,看完後大大地鬆了口氣。

    “陸少爺,殿下沒事。”

    陸徵的心也落了下來,忙問道:“還有別的嗎?”

    “羯人休戰了。”青鸞的聲音都輕快了起來,“你說的那些方法真的有用。”

    第一百章 驛館一

    第二天, 陸徵一覺醒來已經是日上三竿, 他許久未曾睡過這麼香甜的覺了, 以至於睜開眼了好一會身體都還沉在夢中一般。

    陸徵坐起來,忍不住齜了齜牙,傷口還有一些隱隱作疼, 但已經好很多了。他爬起來剛準備換衣服,就聽見門口有敲門聲。

    陸徵急忙套上衣服,才道:“進來吧!”

    來者是青鸞留在這裡照顧保護他的人, 名叫卷羽, 他將手中的托盤放在桌上:“陸少爺,先吃些東西吧。”

    陸徵點點頭:“謝謝你啊。對了, 你們都吃過了嗎?”  

    卷羽點點頭:“吃過了。”

    陸徵又問:“青鸞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清晨。”

    陸徵有些無奈了,他看得出來卷羽比較內向, 並不喜歡聊天,也就不為難他了, 讓他離開。

    這裡已經快到北疆了,環境惡劣土地貧瘠,吃食自然不如燕京豐富, 看得出來這驛丞已經是費了心思的, 可陸徵還是被這個粗糧饃饃給噎得不行,最後還是靠那一碟鹹菜才吃完的。

    待到吃過飯,陸徵就有些無所事事,想來自從他重生後,仿佛一直都有數不清的事情纏繞著他, 好像從未這麼清閒過,而突然這般清閒,他倒是適應不了了。

    陸徵推開門,卻看到卷羽正站在門前,一見他出來便道:“陸少爺,您需要做什麼嗎?”

    陸徵失笑道:“你不用在門口守著我,我就到處轉轉,你有事就先去忙吧。”說著,就朝驛樓走去。

    卷羽沒沒說話,就一直跟在他身後。

    陸徵有些無奈,只能任由他去了。進入驛樓裡頭,正好看見張林在責罵牛大,牛大嬉皮笑臉沒個正行。  

    張林罵得累了,剛想歇一口氣,就看見昨天接待的貴客正走了進來,他連忙迎過去:“哎喲,這位公子,您這傷還沒好可不能到處走動,您要什麼直接吩咐一聲就成。”

    陸徵溫和地笑道:“我就是在房間待著有些無聊,來找張驛丞您請教一二。”

    張林忙道:“請教不敢,您想知道什麼就問,小的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陸徵便問道:“您這驛館看著挺乾淨整潔的,您在這驛館有多少年了?”

    “這驛館本就是讓人住的,當然要乾淨一些。”張林不好意思地笑笑,又捻了捻手指:“小的在這驛館約莫有二三十年了吧。這還是從家父傳下來的,小的也就是子承父業。”

    “您在這裡,往年應該聽過不少北疆軍和羯人打仗的事情吧?”

    張林有些謹慎地回答道:“往年有些軍爺或者驛差經過,小的偶爾也聽過一兩耳朵。”

    陸徵笑道:“您別緊張,我就是想和您說說話,不然這一天躺在床上,人都該廢了。”  

    張林有些不好意思:“小的說話糙,怕唐突了貴人。”

    “我不是什麼貴人,我這年紀大概跟您兒子差不多大吧,我先前見您教訓那驛夫,還當那是您兒子呢!”

    牛大忍不住插嘴:“可不是,一直都把我當兒子訓呢!”

    張林一瞪眼:“廢話怎麼那麼多,趕緊出去掃地。”接著又陪笑著對陸徵道,“您別聽這小子瞎說,我這都是為他好。”

    牛大嗤了一聲,眼見張林要提掃帚打他了,才一溜煙跑了出去。

    張林便道:“您看笑話了。”

    陸徵道:“看起來你們關係倒是挺好的。”

    張林笑道:“那倒是,這小子雖然有些不著調,卻是個知恩圖報的,小的沒有兒子,這麼多年好不容易得了個閨女,婆娘稀罕著,小的也覺著閨女挺好的,反正小的有這驛館,待到老了就把這驛館交給牛大,這小子嘴壞但是心好,會給我們養老的。”

    陸徵有些感慨,又問了一些關於本地風土人情的問題,這下張林就沒了顧忌,說到興頭還喊了兩嗓子,把陸徵看得目瞪口呆。  

    不過也多虧有這位張驛丞,才讓陸徵的養病生活不至於那麼沉悶。

    -

    兩天後,王大夫過來給陸徵換藥,用的自然還是青鸞留下來的那瓶金瘡藥,不得不說,這藥真的很靈,只短短一個晚上,陸徵腿上的傷口就好多了,有些地方都開始結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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