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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皇帝賜給我祖父的。”張勱不經意說道。他打小長在富貴叢中,張並戰功赫赫,在朝中又低調沉穩,從不攬權,深得皇帝信任,御賜之物,張勱從小見的多了。
阿遲大費躊躇,“這個,太貴重了……”退回去?好像也不大合乎禮節,收都已經收了。要不,回送一份重禮?可是該送什麼才合適呢。
“再怎麼貴重的物件兒,也不過是個物件兒。能配的上你,是它的榮幸。”張勱溫柔看過來,“魏國公府歷代先祖積攢下來,頗有些奇珍異寶,回頭都交給你收著。”
這是……這是要做什麼?阿遲輕輕啐了一口,“我才不替你收著。”張勱淺淺笑著,“不是替我收著,是要交給你。我家一向如此,爹爹什麼都是交給娘親的。”
這算是示愛麼,阿遲心頭又是甜蜜又是迷惘,站起身道:“也不知冾兒有沒有什麼不懂的地方想問我。”逃跑似的,順著安冾方才離去的廳室輕盈走了過去。
張勱正要起身相追,徐遜步履輕快的走出來,“兄台,找著了。有目錄,找書很便捷,不花什麼功夫。”張勱客氣的拱手,“有勞,多謝。”徐遜笑道:“哪裡哪裡,倒是累兄台您獨自等著,沒人相陪,委實過意不去。”
兩人說了沒幾句話,安冾挽著阿遲徐徐走了出來,清秀的小臉上很是淡然,“徐姐姐陪我四處看了看,我心裡已是有譜。”轉過頭看看拿著琴譜的徐遜,內行說道:“二表哥是要借走看麼?那是要填借書單的。”
徐遜回過神來,忙道:“已是填過了。”安冾老氣橫秋的沖張勱說著,“二表哥,這是孤本呢,很珍貴的,你可一定要愛惜,知不知道?”
張勱像模像樣的答應著,“知道了,閣主。”轉頭對徐遜笑道:“小孩偏喜歡扮大人,拿她沒法子。”徐遜也笑,“一樣的,小姑娘家愛玩鬧,舍妹也是如此。”
四人同行,回到廳中。這天西園的客人在徐府盤桓許久,中午飲宴過後方才離去。陸大太太忙忙碌碌的收拾著行裝,心中惱火之至。小姑子也太不向著娘家人了,嫂嫂在這裡忙,她有心情宴客!
徐郴、陸芸夫婦才送走西園的客人,緊接著陸大太太便要帶著兒女、侄子侄女告辭。徐郴溫和有禮說道:“既是黃道吉日,自是不能耽誤了,愚夫婦不便強留。遜兒,服侍你舅母一道去武定橋,有什麼跑腿的事,替你舅母效勞。”徐遜恭敬答應了,陪著陸大太太一行人去了武定橋陸家老宅。
因是倉促而來,家什、日用之物頗有不齊備之處,陸大太太不說,徐遜也不便深問。粗粗安頓好了,陸大太太笑道:“遜哥兒快回罷,回去跟妹妹、妹婿說,這裡一切都好,讓他們不必惦記。”徐遜陪笑,“舅母若有差遣,使人到鳳凰台送信,甥兒隨叫隨到。”陸大太太微笑答應,徐遜跟舅母、表兄、表弟、表妹一一作別,回了鳳凰台。
徐家,徐述、徐逸放學回來,聽說今天平北侯來過,連連頓足,“天朝的英雄,今日竟無緣得見!”他倆正仰天長嘆,西園差了親兵過來,“二公子說,若兩位小少爺沒什麼要緊事,請過去玩玩。”
徐述、徐逸大喜,“沒什麼要緊事,沒什麼要緊事。”話出口後才知道不對,眼巴巴看向爹娘。按禮說,他們該規規矩矩站在一邊,等著徐郴發話才對。
徐郴哪裡舍的讓幼子失望,自是答允了。徐述、徐逸高高興興的背在親兵背上,去了西園。一路走著,徐逸問了無數的話,“平北侯爺很威風,武功很高強,還很會用兵打仗,對不對?”親兵好脾氣的笑著,“立碼能親眼見著了。”
到了西園,不是張勱接待他倆的,而是張並和悠然。徐述、徐逸激動的小身子都有點發抖,“拜見張侯爺,拜見張夫人。”悠然把他倆拉到身邊,笑咪咪夸著,“俊秀懂事,真是好孩子。”張並知道自己嚇人,只坐在太師椅上微笑道:“近鄰,不必見外,稱呼我世伯便好。”徐述、徐逸乖巧的很,馬上改口“世伯,伯母”。
張並從自己腰帶上解下兩隻玉佩,聲音很溫和,“辟邪之物,正宜少兒。”徐述、徐逸興奮的接過來,“世伯您戴過的啊。”這可有的吹了,平北侯戴過的辟邪玉佩,送了給我!
張並、悠然在廳中接待小客人,張勱被安冾拉到側間,仔仔細細算著帳,“二表哥,這陣子我攏共邀請過徐姐姐十回,至少有八回是我被引開,徐姐姐獨處。二表哥,您說巧不巧啊。”
張勱尚自鎮靜,“是有些巧。”安冾仰起小臉瞅著他,慢吞吞說道:“您說說看,若是回到京城,我講給阿橦表姐聽,她會不會喜歡?阿橦表姐跟五舅母一樣,最愛聽趣聞。”
張勱嘴角抽了抽。阿橦若知道了,準會不遺餘力的笑話自己,日後還會笑話阿遲,那還得了。“冾兒乖。”張勱微笑哄勸,“這是南京之事,咱們不告訴阿橦,好不好?”
安冾毫不含糊,乾乾脆脆,“豈止阿橦表姐,連五舅母和我娘,都可以不告訴。”張勱笑道:“冾兒真乖,二表哥有獎勵。冾兒說說,想要什麼?”這小丫頭憋著壞呢,也不知意欲何為。
安冾繞著張勱,慢慢轉了幾個圈,細細審視過,“二表哥,班指、玉佩、荷包,全都取下來吧,歸我了。您身上還有什麼值錢物件兒,也一概孝納。”
張勱搖頭笑笑,果真把手上的班指、腰間的玉佩、荷包,全都取下,交到安冾手中。安冾老實不客氣的揣了起來,揚揚秀氣的眉毛,“二表哥,您還要答應往後幫我做一件事,不得推脫。”
張勱好笑的拍拍她,“知道了,閣主。”安冾揣著戰利品,神色淡然的盤算著,“我是叫新荔閣閣主呢,還是叫泌園閣閣主?嗯,新荔這名字好,我便叫新荔閣閣主。”
張勱故意板起臉,“冾兒!”安冾也板著臉,“收人錢財,與人消災,這道理我懂。二表哥您就放心罷,我一定為您守口如瓶,防意如城。”認真說完,飄然而去。
這鬼機靈的小丫頭,真夠壞的。張勱看著小表妹清秀的身影,笑著搖頭。二表哥可是賄賂過你了,小丫頭,不許失信,不許跟哥哥搗亂。
信步走回上房,徐述、徐逸一人一個小板凳,一邊一個坐在張並腳邊,支著小臉聽張並講故事,聽的津津有味,小臉放光。
悠然在旁笑咪咪看著。見張勱進來,低聲笑道:“你爹爹這講故事的本領,還是因著你們兄妹三人才練出來的。自從你們一個一個長大,他這本事可是許久未曾施展。”
“竟也不曾生疏。”張勱在悠然身邊坐下,含笑看著專注講故事的父親。父親不善言辭,寡言少語,極少見他有這般好興致的時候。
徐述、徐逸坐在一位英雄人物腳下聽了半天故事,心滿意足的被送了回去。這天他倆沒看大雕,沒看打架,不過卻是最開心的,快活的像只小鳥。
晚上,張勱被張並叫到書房,單獨訓話。“不拘是西園,還是徐家,你地方挑的不對。”張並緩緩說道:“已被冾兒看出來了吧?你姑丈許是也覺察了。兒子,這樣可不好。”
“若你做的妥當,應是除了你知、她知、天知、地知,再無人知。”張並神色平平無波,“即便往後定了親、娶了親,也應除了爹娘、師公,再也沒人知道。”
世俗如此,定親成親,憑的父母之命,而不是你和她情投意合。既有這樣的世俗,為了女孩兒的名聲著想,便不能讓外人察覺到了,一切要隱秘進行。
張勱低頭認錯,“是,爹爹,孩兒考慮不周。”說完又牽牽張並的衣襟,“爹爹,您教教我,從前您沒有教過我這個。”
“這也用人教麼?”張並剛毅的面龐上有一抹溫柔之色,“你若對她朝思暮想,自然想方設法要見她,令她歡喜,討她歡心,更會三書六禮聘她為妻、娶她過門。”
張勱笑道:“爹爹您真了不起,建功立業,娶妻成家,全靠自己。我可就不成了,旁的不說,娶妻成家要靠您和娘親做主。”
張並微笑道:“兒子,爹娘明日便去拜訪你季家舅父舅母,央他們為你提親。”這親事愈早定下愈好。要提親,最佳人選自然是季燾夫婦。
作者有話要說:先到這兒。
☆、41取妻如何
張並一向雷厲風行,第二天就早早的命人到季府送上拜貼,日禺時分便陪著妻子到了北新街的季宅門前。季侍郎總理糧儲,這幾日公務繁忙,直接歇在衙門裡,季太太滿面春風迎了出來,“阿悠,多年未見,你還是這般年輕貌美。”
悠然親熱叫著“嫂嫂”,“我臨出京前,大嫂還跟我念叼著,說甚是想念您。”悠然娘家大嫂季筠,是季太太的夫家堂妹,姑嫂之間一直和和睦睦的,親熱的很。
寒暄廝見畢,分賓主坐了,閒閒敘話。季家男子上班的上班,上學的上學,都不在家,只把季瑤叫出來拜見了。悠然拉著季瑤誇了半天,從髮髻上撥下一隻輝煌耀眼的金步搖做見面禮。季瑤拜謝過,含羞告辭。眼前這兩位是徐家請的媒人,她自然是知道的,不便久留。
季太太問候道:“令尊令堂,身子都還康健?兩位老人家心事全無,含飴弄孫,想來定是愜意的很。”她所說的令尊令堂,指的是悠然父親孟賚,和悠然嫡母鍾氏。
悠然笑道:“家父致仕已十餘年,每日葛巾野服,逍遙自在。哄哄孫子孫女,抱抱曾孫,閒來訓訓兒子、閨女、女婿,威風八面,精神一日好似一日。”
季太太自是知道孟家詳情的,會心一笑,“那敢情好,老人家身子康健,心緒愉悅,比什麼不強。”孟爹日子舒心,不只兒子、兒媳孝順,閨女、女婿也不敢違拗,這麼著,自然是延年益壽的。
說起張並、悠然的南京之行,季太太關切問著,“名醫可曾尋訪到?”張並專程告了假到南京求醫的,尋找那位名醫,自是第一要務。
“尚未。”張並客氣答道:“那位名醫形蹤不定,還要細細尋訪。”悠然心疼的看了丈夫一眼,“他呀,征戰多年,一身傷病,舊傷復發之時,疼痛難忍。”
季太太少不了感概一番,“邊境綏清,朝廷幸甚,百姓幸甚,將帥卻是傷痕累累。”悠然笑道:“舊傷雖重,要不了命的。這不,他還打算著給令愛做媒人呢。嫂嫂,他做媒人,可是生平頭一回,若有禮數不周到的地方,您別見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