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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夫人心中在吶喊,“定府大街的鋪子,霸縣的作坊,還有大興的田莊,宛平的田莊,昌平的溫泉莊子,這是一點兒半點兒?這豈止是一點兒半點兒?!”

    一場謀劃,落的這麼個下場,殷夫人有了年紀的人,實在撐不住,病倒在床。按自己的打算,是多麼的美好,素敏嫁到魏國公府,一過門兒就是一等國公夫人,夫婿年輕俊美,英雄了得,神仙似的好日子。

    怎麼會蹦出一個青陽,怎麼會把素敏許給了酷好男風的於家小子?最後,因著一頂金絲帳,便宜三房管家,便宜大房許多產業,只有二房什麼也落不著,沒天理。

    殷夫人病倒之後,兒媳、孫女們自然要侍疾。“老大媳婦還是每十天請安一次,素華的婚事要緊,夫人便是在病中也念叼著,你把素華的婚事操辦周全了,便是孝順夫人。”徐次輔親自吩咐著,“老二媳婦也是一樣,操持素敏的嫁妝去。老三媳婦能者多勞,管家、服侍夫人,都交給你了。”

    把徐三太太樂的。“三房也有閨女出嫁,為什麼公公根本不提備嫁妝的事?”回房後三太太一臉興奮的跟徐三爺說著話,“他老人家也知道三房沒銀子呀,這不,讓我管家,就是讓我名正言順給閨女攢嫁妝呢!”  

    把殷夫人嚇的,沒病兩天就宣布“好了,全好了。”自己要是再敢病著,估摸著三房能把徐家搬空。那兩口子窮的狠了,乍一管家理事,譬如窮人乍富,還不可著勁兒的撈麼。

    徐次輔一股腦把產業交給徐郴的時候,徐郴嚇了一跳,“父親,您不是給添過名人書畫、古董玩器了,怎又添這麼多?”徐次輔微笑,“為父若不添,你陪的起閨女不?”父親要添,還不是被張家那聘禮逼的。

    徐郴很不好意思,“是有點陪不起。父親,把娘留下的嫁妝,和媳婦的嫁妝全加上,也還是陪不起。他家不只送來金銀珠寶,連別院、糖廠、山林什麼的,也是不少。”

    “這不結了。”徐次輔心中舒暢,眉目舒展,“這聘禮既送過來,往後可明公正道是素華的。郴兒,這般大方的夫家,不多見呢。可見看重這門親事。”

    聘禮不錯是還會帶回夫家,卻會寫在新娘的嫁妝單子上,屬於新娘的私產。名門旺族的婚書、嫁妝單子上常常會註明,“此田莊,僅傳嫡長子”,或“此旺鋪,僅傳嫡子嫡女”,並不許夫家隨意染指。  

    “前日仲凱來辭行,我把他罵了一通。”徐郴笑道:“這小子,不是成心為難岳父麼。”

    徐次輔也樂,笑著捋鬍鬚,“仲凱怎麼說?”因為聘禮太多太隆重,被岳父罵了一通,張勱這女婿也難做。

    “他還不是什麼好聽說什麼。”徐郴粲然,“他說,既使把整個魏國公府雙手奉上,也怕配不上素華。”

    提起張勱這女婿,徐次輔、徐郴都是笑容滿面,很覺舒心。不過徐次輔猶有遺憾,“仲凱若能留在京師,也是徐家的助力。”

    徐郴陪笑,“他父兄都任職京中,為著避嫌,竟還是出去的好。”徐郴夫婦打小嬌慣阿遲,可不想自己寶貝女兒長年住在魏國公府,周旋一眾族親。還有繼夫人、徐素敏等,也是避之不及。

    徐次輔雖覺可惜,卻也沒勉強。張勱若能留在京城任親衛指揮使,自然能有不少便利;若去了南京,也沒壞處。橫豎徐家和平北侯府、魏國公府結了親,那些原本不好打交道的親衛,如今都是一幅熱忱模樣。

    父子二人心緒都很好,晚上一起喝了通酒。徐郴講起兩個小兒子鬧過的笑話、徐遜和阿遲的種種趣事,徐次輔笑微微責備,“你若住回來,我天天能見著孩子們。”  

    徐郴有了酒,說話比平時大膽,抱怨道:“我從小到大,您都是忙於公務,照看過我幾回?孩子們真住回來了,您也是顧不上。”

    徐次輔笑道:“該打!越大越不成話,竟敢埋怨你老子!”徐郴裝作害怕模樣,“跑了,趕緊跑了,大杖則走。”惹的徐次輔越發大笑起來。

    盡興之後,徐郴告辭。徐次輔交待他,“路上小心。”徐郴帶著些須醉意,笑的像個孩子般無邪,“仲凱留了護衛給我,父親,我有護衛呢。”

    徐次輔失笑,“郴兒真威風,護衛都有了。”目送長子遠去的身影,徐次輔頗感惆悵。怪不得他寧肯違背自己這親爹,也要和張家定下親事,張勱這女婿,真真是難得的。

    徐郴回到燈市口大街,把一應地契交給陸芸,“父親所賜。”陸芸有些不大敢相信,“未免過於鄭重。”給這麼多,真是出乎人的意料。

    “父親是疼愛兒孫的。”徐郴酒意上來,迷迷糊糊說道:“他是疼愛我的,我知道,我從小就知道。”聲音越來越含混,竟倚在炕上睡著了。  

    看著丈夫如孩童般單純的睡顏,陸芸幽幽嘆了口氣。他能這樣也好,若是總在父親和女兒之間掙扎,豈不痛苦。

    徐郴安安穩穩睡了一覺,第二天神清氣慡的上朝去了。徐次輔給孫女添妝如此之重,說明早已不生氣;和兒子談笑風生,說明早已不介懷。徐郴心中的雀躍興奮,難以言表。

    陸芸送走夫婿、兒子,坐在廳中看帳本、理家事,阿遲坐在一旁陪著她。雖幫不上忙,端個茶遞個水什麼的,還能勝任。

    陸芸忙裡偷閒,打趣阿遲,“我閨女闊了呢,看看,坐擁多少產業。”阿遲湊過來看了看,討好的笑著,“娘,馮姐姐、程姐姐出嫁在即,我能不能送貴重些的禮物?”閨中好友要結婚,禮金得包多點兒吧。我這麼多嫁妝,能預支點兒不。

    馮姝是早就定給了廣寧侯幼子唐登,婚期定在今年三月二十九。程希去年夏天才定的親,夫婿是程御史同年之子,吏部文選司胡榮的次子,胡惟忠。

    馮家在京中有族人、有老宅,馮姝的父親、兄長親送她過來,如今在馮家老宅住著,待嫁。程家在京中沒什麼根基,可是有平北侯張並這親戚,故此借住在張家的別院。程御史雖有公務在身,然南京官員清閒,居然也請了假,親自送女兒到京。  

    馮姝、程希到京之後,深居簡出,並不出門。倒是同樣待嫁的阿遲自在,陳嵐、陳岱帶著人前呼後擁的,去馮宅、別院看望過幾回。

    阿遲膚色白白嫩嫩,本就十分可愛,這會子一臉討好笑容,更加招人喜歡。陸芸忍不住捏捏她的小臉蛋兒,“成啊,送吧,橫豎都是你的,由著你撒漫使去。阿遲,除了閨中好友,還有你夫家大嫂呢,你也好生想想,該送什麼。”張勍三月初六娶親,新娘傅嶸一家也已抵京。

    說起來傅家,也是一家子有趣之人。家主傅聲是習武之人,高大魁梧,驍勇彪悍,主婦樂氏卻是水一般的江南女子,膚色白膩,體態嬌柔,開口說起話,更是吳儂軟語,悅耳動聽。

    一雙子女傅崢、傅嶸,傅崢活脫脫是父親的翻版,傅嶸相貌卻肖母,婉約的像一首詩,像一幅畫。可是,若動起手來,如脫兔,如游龍,尋常男子根本不是她的對手。

    阿遲饒有興趣的想著,“大哥大嫂如果打起來,也不知是個什麼情形?想必很好玩。伯母是不會打架的,我也不會,張家夫妻二人同是武林高手的,只有他們這一對了。”

    陸芸見她發楞,嗔道:“又胡思亂想什麼呢?”阿遲回過神來,一本正經說道:“您不是說了麼,想想送大嫂什麼。我琢磨著,大嫂是武林高手,一定對兵器情有獨鍾。我出趟門好不好?去逛逛兵器鋪子。”  

    陸芸扶額,“閨女,你不能裝裝害羞麼。”哪有你這樣的,叫起“大嫂”,連猶豫都不帶猶豫的。

    阿遲義正辭嚴,“跟您還要裝?我哪有這般不孝順。娘,我在親人面前,是很坦白、很坦誠的。”

    陸芸拿阿遲沒辦法,細細勸她,“哪有成親送兵器的?成親是喜慶之事,不宜見刀兵。阿遲,你還是尋件別致的首飾相送,較為合適。”

    阿遲虛心受教,“娘,您說的太有道理了,就是這麼辦!我逛逛銀樓,尋摸首飾去。”陸芸知道她愛出門,又有陳嵐、陳岱寸步不離的在身邊,極安全,故意沉吟片刻,概然應了。

    阿遲笑咪咪,“我娘最好了!”拍了幾句馬屁,帶著侍女興沖衝出了門。三位準新娘呢,要選三份結婚禮物,蠻大的工作量。

    這一去,直到傍晚才回,比徐郴這上班的人回家都晚。徐遜、徐述、徐逸三個或上太學,或上私塾的,也比阿遲早回家。阿遲進到上房,徐逸嚴肅的指出,“姐,您玩心太重,回家太晚。”

    阿遲白了他一眼,小手一揮,命人把今天的戰利品呈上來,“爹爹,娘親,哥哥,阿述,阿逸,我今兒可不是出門玩耍,辦正事去了。請看這金盔。”  

    陳岱親手托著托盤,小心翼翼捧了進來。托盤中是一隻流光溢彩、璀璨奪目的金盔。這金盔是用極細的金絲編織而成,透明的金絲網面上雕著兩隻金色的小獅子,生動活潑,略顯頑皮,栩栩如生,大有騰空而起之勢,令人嘆為觀止。

    讚嘆了一會兒,陸芸笑話阿遲,“閨女,這是在做什麼使的啊。”阿遲神色淡定,毫不慌張,“您不是要送禮麼,專門淘換來,讓您送人的。”

    陸芸又喜又愁。喜的是自家閨女從不膽怯,能撐的起場面;愁的是她該害羞的時候也是落落大方,到她嫁人後,可如何是好?

    阿遲先是選好傅嶸的金盔,繼而選好兩隻華美的金冠子,分別送給馮姝、程希。這兩隻金冠鑲有數十顆珠翠寶石,光華燦爛,耀人耳目。

    馮姝、程希都是愛不釋手。

    馮家,馮婉也陪著姐姐來了,見了金冠子眼讒的很,拉著阿遲預定,“徐姐姐,往後我出嫁,您也得送我個一模一樣的,不許偷工減料。”阿遲笑咪咪道:“哪能一模一樣呢,至少要多兩粒寶石才成。”考慮到物價上漲因素,三四年後的結婚禮物,該比現在的結婚禮特值錢一點,才算合理。

    馮婉大喜。馮姝嘲笑她,“沒見過自己討要嫁妝的,婉兒好沒羞。”馮婉紅著臉,撲到馮姝身上跟她歪纏,“有你這樣做姐姐的麼?我不依!”姐妹們笑成一團。

    程家,美麗的程帛也在。金冠耀眼的光茫刺痛了程帛的眼睛,大小姐有這福氣,自己呢?太太給自己說了個中年喪妻的六品官兒,父親不肯答應,姨娘更是死命的不從,可往後的事,誰知道呢?或許太太下回給說個喪妻的老頭子,豈不更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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