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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勱為什麼能得著這魏國公的爵位?一則,論順序應當是他;二則,張並是先帝面前的紅人,先帝樂的做這個順水人情,收買人心。
張懇少氣無力說道:“若沒有仲凱,這爵位怕是先帝早已收回了。太太,世襲罔替的國公爵位,被朝廷收回的還少麼?這國公府註定不是咱們的,咱們也別說巴結仲凱,只以禮待他,拿他當國公爺尊敬,便是撈不著好處,至少不會惹禍。”
蘇氏低了半天頭,最後決定,“太夫人的話,總是沒錯的。究竟如何行事,待咱們請示了太夫人之後,再作道理。”
☆、74、不知我者
張懇低聲央求,“太夫人如今只有庶子、庶孫,全不是她老人家的骨血,她哪會體恤?太太,咱們和太夫人可大不相同,一個是身份比不起,另一個,咱們有兒有女的,得為兒女著想。”
蘇氏怒其不爭,冷冷看向他,“自己的兒女,卻一心指望著旁人照看!”你就不能有點兒出息,放出手段來把家業整治的蒸蒸日上,讓兒子、閨女都過上好日子,讓我也跟著你享享福?
張懇便有些訕訕的。他打小畏懼嫡母林氏,性子半分不慡利,不說懦弱無能吧,至少是綿軟好欺。蘇氏是嫡出小姐,氣勢上一直壓著他,一直嫌棄他沒本事,撐不起家業,張懇也知道自己的斤兩,對妻兒很覺抱歉。
蘇氏見他如此,唯有哀嘆自己命苦。可憐我是蘇家嫡出小姐,卻被配給了這沒心氣兒的庶子,跟著他窩窩囊囊過了大半輩子,再也難以翻身。張懇,我不過是依著禮節教訓晚輩而已,竟把你嚇成這樣,你可真有出息。
張懇看看妻子肅穆的臉色,心生懼意。算了,讓她碰釘子去吧,橫豎五弟、仲凱都是頂天立地的大丈夫,不會跟她這婦人女子認真計較。
再一細想,又覺不妥。旁的事都算了,女兒阿嫵已是將要滿十四歲,正是要說親事的年紀。若任憑蘇氏得罪五弟、得罪仲凱,平北侯府的宴會豈會再邀請阿嫵?沒有平北侯夫人帶契,阿嫵這庶支女孩兒誰會放在眼裡,前程都被耽誤了。
“太太,阿嫵這孩子又聰明又懂事,長的又好看,無人不夸。”張懇陪著小心,低聲下氣,“若單憑著咱們,阿嫵能見著什麼貴人了?見不著貴人,便攀不上好親事。”姑娘再好,也不能養在深閨人不識啊。
“太夫人認識不少高門大戶的當家主母。”蘇氏心中也是一動,面上猶自逞強,“再說,還有九姑奶奶,還有我娘家,誤不了阿嫵。”
太夫人親生女兒張思,在魏國公府排行第九,自出嫁後便被稱為“九姑奶奶”。張思嫁到豐城侯府,如今是豐城侯夫人。在蘇氏眼中,張思這豐城侯夫人,尊貴之極。
蘇氏的娘家,在西城金魚胡同。她娘家世居京城,娘家爹、娘家兄長在六部任小吏,也算是小康之家。當年因著蘇氏的親娘和太夫人是遠房表姐妹,故此結下這一門親。
張懇很想指出:太夫人年事已高,昔日姐妹作古的作古,衰老的衰老,況且太夫人對阿嫵不過是面子情,想憑藉著太夫人給阿嫵說個好婆家,不大可能。至於九姑奶奶張思,她不錯是位侯夫人,可夫婿寧大可向來紈絝,只掛了個四品的虛銜,如今豐城侯府已是日落西山。張思也有待嫁嫡女,她自己的嫡女還愁嫁不到高門大戶呢,哪裡能夠拉扯阿嫵。
蘇家,更不用提了。蘇氏這嫡小姐憑什麼嫁給張懇這不受寵、沒本事的庶子?因為蘇家和魏國公府沒法比,一個天上,一個地下。阿嫵的親事想要蘇家援手,那根本是笑話。
不過,看見蘇氏筆挺的坐姿,張懇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她不會聽的,由她吧,管不了。趕明兒跟阿嫵透個話,這丫頭鬼精靈,或許她能有法子,也說不定。
當下張懇也不多話,洗漱後上床安歇。臨睡前,蘇氏淡淡說道:“新夫人年紀小不懂事,明兒個我去提著她點兒,太夫人處是每日辰正請安。”
張懇本來已經躺到枕上,聞言給驚的坐了起來。這府里有太夫人、四嬸、六嬸三位長輩在,哪輪著你去提點新夫人了?你是日子太消停了,過傻了吧。
蘇氏目光異常嚴厲,她積威已久,張懇怕她怕慣了,當下不敢開口,蒙頭睡覺。蘇氏微微一笑,在他身邊躺下,閉上眼睛,沒多大會兒便進入夢鄉。
第二天早上,蘇氏一覺醒來,張懇體貼的親手遞上溫熱的紅糖羅漢果茶,“太太,趁熱喝了吧。昨晚你好似咳嗽過數聲。”蘇氏雖嫌他這般小意,實在不是男子漢的作為,但見他彎著腰,陪著笑臉,也不好說別的,接過來慢慢喝了。
蘇氏喝過紅糖羅漢果茶,穿衣下床,洗漱打扮好了,連早飯也顧不上吃,便要出門去嘉榮堂。她原以為張懇要攔上一攔、勸上一勸的,誰知竟沒有。
還沒出院門,蘇氏腹中一陣絞痛,臉色煞白,額頭滲出細細的汗珠。旁邊的侍女、婆子們嚇的夠嗆,“太太,您怎麼了?”更有機靈的忙獻殷勤,“快,快請大夫去!”沒見太太臉色不好、模樣不對麼?
蘇氏咬著牙,“請什麼大夫!快,扶我去用馬桶。”沒眼色的,請什麼大夫,等你把大夫請來,你太太我早已撐不住了!侍女忙扶著她回了房,設好馬桶,蘇氏才坐上去,頓時惡臭滿屋。
侍女也不敢捏鼻子,還要裝作笑容可掬的模樣。做丫頭的,太太便是很臭,也只能贊是香的,不敢露出絲毫嫌棄之狀。不過,侍女們心裡都嘀咕,好好的,太太怎麼會拉肚子呢,還拉的這般洶湧。
等到蘇氏的二兒子張中文、幼女張嫵聞聲而來之時,蘇氏已是連罵人的力氣都沒有了。張中文忙忙的請了大夫,等大夫開好藥方之後,催著侍女們抓藥、煎藥,給蘇氏服了下去。
張中文、張嫵儘管忙活,他們的老爹張懇絕不肯露面兒,不知躲到哪裡到了。蘇氏衰弱的躲在床上,心裡把張懇罵了千遍萬遍。殺千刀的,你便是真要給我下藥,也不能下這般霸道的!你這是要謀害了我,另娶年輕美嬌娘麼?
到了晚上,蘇氏略養回來一點精神,把張嫵叫過去細細問著,“新夫人這一天見過什麼人,理過什麼事,行事可還妥當?”可別給魏國公府抹黑,別給魏國公府丟人。
張嫵甜甜笑著,“娘,您安心養身子便好,新夫人才進門,自有五嬸嬸教導。娘,五嬸嬸把平北侯府管的鐵桶一般,針插不進,水潑不進,有五嬸嬸這樣的婆婆,新夫人往後定能獨當一面,您不必擔心。”
蘇氏沉下臉,面向牆壁,忿忿無言。張嫵乖巧,攀著蘇氏的胳膊嘻嘻笑,“今天啊,新夫人把府里有頭有臉的管事嬤嬤、外院管事見了一遍,也沒多餘的話,不過命他們依著舊例勤勤謹謹辦差罷了。順順噹噹,沒什麼可說的。”
蘇氏臉色稍微好了一點兒。
“沒人使絆子,沒人難她一難?”蘇氏慢慢問道。魏國公府世仆多,眼裡沒人、心術厲害的不在少數,莫說才進門的新媳婦,便是自己這有兒有女的太太,一個不小心,也難保不被她們治住,落人口實。
“沒有。”張嫵笑吟吟回答。且不說新夫人能不能鎮住這幫世仆,單說她的夫婿、國公爺在一旁坐著,虎視眈眈的看下去,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明目張胆跟國公爺叫板?唉,有夫婿護著,底氣就是足啊。不過,這事眼下還是莫告訴娘親,省的她又添出一肚子邪火,不利病情。
蘇氏未免有些失望。
張嫵體貼的替她蓋好錦被,柔聲哄著,“您啊,消消停停養上十天半個月的,身子也就大好了。到時咱們一家人和和美美過元旦,您說好不好?”
蘇氏大怒,“拉肚子而已,要養上十天半個月?”這狠心賊,到底給我下的什麼虎狼之藥啊。張嫵溫柔、耐心卻又堅定,“十天半個月,很快會過去。”蘇氏無奈,疲憊的閉上了眼睛。
蘇氏這一病,各房或是太太、小姐們親自過來看望,或是命了能言善道的丫頭過來,轉達慰問。柔翰奉了阿遲的令,送來補品、藥材,“請三太太好生養著。若缺了什麼少了什麼,不必客氣,只管開口。”做足姿態。
張嫵笑容滿面的道了謝,殷勤送柔翰到院門口,“費心想著,感激的很。回去替我們帶個好,改天親自前往拜謝。”周到客氣的把柔翰送走了。
柔翰回到嘉榮堂,佩阿迎上來低聲笑道:“已經歇下了。”柔翰看看時辰,抿嘴一笑,“早睡好,冬日天氣,適宜早睡。”二公子從前,可曾睡的這般早?如今的他,對床有著異乎尋常的眷戀。
屋裡的那一對,經過一番激烈的床上運動之後,心滿意足的摟抱在一起。只覺全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舒泰,每一寸肌膚都舒展,稱心如意,再無他求。
“今天,謝謝你了。”阿遲偎依在張勱寬闊的胸膛上,說了句客氣話。幸虧有他在一旁坐鎮,那些人精似的管事婆子、管事們都規矩的很,省了自己多少力氣。
張勱本想說“你我之間,何須如此”,話到嘴邊卻變成了“小寶貝,你如何謝我?”聲音低啞,含混而曖昧。
耳垂被輕輕咬住,灼熱的氣息縈繞在頸後,這是要繼續“夫妻一體”的節奏麼?阿遲耳根子發燙,還以為比賽已經結束了,原來只是中場休息啊。
阿遲才運動過,體力未免有些不濟。她伸出小手捂著張勱的嘴,認真說道:“你不是說夫妻一體?既然如此,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哪用謝我自己?”
張勱一邊吻著她白嫩的小手,一邊柔聲哄著,“阿遲,咱們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好不好?”又哄又騙,終於如願以償。
☆、75、迨我暇矣
第二天早上醒來,阿遲連起床的力氣也沒有。張勱心虛,抱她到浴池裡泡了回熱水,規規矩矩的,沒敢動手動腳。
阿遲睏倦已極,堪堪瞪了他兩眼,迷迷糊糊又閉上了眼睛。“要不,咱倆告病假吧?”張勱沒理,低聲下氣在她耳邊請示,“你再睡會兒,好不好?”
阿遲也不假寐了,伸出兩隻小手捧過他的臉,質問道:“不去定府大街了?不去拜見外祖父了?不給舅舅拜壽了?”告病假,你真想的出來。新婚第五日,病了?讓人浮想聯翩好不好。
“去,去,去。”張勱一臉討好的笑容,“阿遲說去,咱們便去。”你若洗著澡也能睡過去,咱們只能告病假;這會子瞧著好像有力氣罵人了,甚好,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