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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悠然快活的點頭,“好啊,姐姐,我盼了很久了。”水姐姐終於能自己當家作主了,真好。分家後雖然還要每月到孫夫人處請安數次,可到底不用日日相對了呀。水姐姐,怕是連呼吸到的空氣都更加自由了吧。

    水冰心摒卻侍女,悄聲問道:“阿悠,兩個孩子的事,如何?”悠然偷偷回頭看了看,往裡頭指了指,“我爹爹不樂意,說阿珩性子不好,總跟橦橦吵架。姐姐您不知道,小時候我倒不怕他,如今他越老,我越是怕他。”

    水冰心的父親水老尚書早已過世,聞言鼻中一酸,強笑道:“這個我懂。阿悠,我也是一樣,小時候不怕我爹,等他老了之後,很怕很怕。怕他生氣,怕他身子不好,怕他突然去了,留下我孤單一個……”

    兩人相對唏噓。

    水冰心臨走,抿嘴笑著,“有令尊彈壓著,阿珩能收收性子也好。若不然,他若欺負了橦橦,咱們都是心疼。”

    悠然眨眨眼睛。欺負橦橦?我家橦橦不欺負人已是好的。

    水冰心回去之後,興致勃勃尋思著如何收拾宅院,務必要把家裡布置的舒適清雅。她的工作量很不小,要一下子收拾三棟宅院:她和長子鍾璉住中間,次子鍾珏住東邊,幼子鍾珩住西邊。三棟宅院離的不遠,用鍾煓的話來說就是,“聽見哭聲,咱們就能過去哄孫子。”  

    鍾珩時常出門,回來後容色如春,顧盼生輝。水冰心難免納悶,“不是說了外公不待見他?以外公的脾氣,他就是去了平北侯府,也見不著橦橦呀。”

    鍾珩是單人獨騎來往的,連個小廝也不帶,除了他本人,無從問起。可是水冰心或明或暗的詢問過,鍾珩淺淺笑著,眼波流轉,不置一詞。

    “成啊,長本事了。”水冰心笑罵一句,把白眼狼兒子轟走了。趕緊走吧,沒良心的孩子杵在這兒,不夠讓人生氣的。

    水冰心是聰明人,潛下心來細細想了想,也就明白了。平北侯府有外公,魏國公府可沒有!橦橦若和師公游遊逛逛的去了魏國公府,那裡,可沒人針對阿珩,也沒人約束橦橦。

    水冰心沒猜錯,魏國公府確實成了鍾珩、張橦常來常往的地方。張勱隨和,阿遲善解人意,師公樂呵呵的,“阿橦喜歡便好。”通沒人管他倆。

    張橦和鍾珩有時在書房看書,有時在花房賞花。白髮師公時不時的吊在窗戶上向里觀望,兩個孩子規規矩矩的,不過是臉略紅了一紅,甚好甚好。

    其實鍾珩很想不規矩,不過張橦提前警告過他,“師公的功夫可是出神入化,你若是被他老人家捉住了……”後果自負。  

    鍾珩想想,媳婦兒還沒娶到家呢,忍忍吧。已經惹惱了外公,可千萬不能再惹惱師公,否則,真是死定了。

    所以一直規規矩矩的。

    張勱回家後總是先悄沒聲息的過去看看小妹、鍾美人,才回房見阿遲。阿遲哪有不知道的,偷著發笑。要說男孩女孩還真是不一樣,這要是個男孩,家人哪用操這份心?

    “果然弄了個美人啊。”阿遲隨口說道。

    張勱漫不經心問道:“他很美?”一一,你也覺得鍾珩這小子好看麼。

    阿遲歪頭想了想,前世今生見過的美男子裡頭,連明星也算上,都及不上鍾美人的風采呢。實事求是的點頭,“美極了。”

    張勱本是坐在她對面喝茶的,聞言慢悠悠放下茶盞,大步邁到她面前,“夫人,他很美?”

    阿遲抬頭,正好看見一雙幽深的眼眸,正溫柔看著自己。這雙眼眸很好看,很有神采,大海般深邃,黑夜般靜謐,阿遲被他深深吸引。

    那雙眼眸中有了笑意,“又盯著我看!一一,我要看回來的。”阿遲輕輕嘟囔著,“好看,看不夠。”粉唇吻了過去。  

    看看還不夠麼,竟動起口了。張勱這人,平時還要動手動腳呢,阿遲竟然先動口了,他豈能示弱?

    這天鍾珩告辭的時候,主人、主婦沒有露面。師公和橦橦告辭的時候,主人、主婦也沒有露面。橦橦有些疑惑,“二哥二嫂沒事吧?”師公眼睛咪成了一條線,“沒有,沒有!”

    “您這麼高興啊。”橦橦弄不大明白。

    師公礀勢優美的翻了個斤頭,笑咪咪道:“橦橦啊,風和日麗,政通人和,故此師公美滋滋,樂陶陶。”

    您就忽悠我吧。橦橦哪裡肯信。

    一點點大的小娃娃,可喜歡人了。跟他爹長的一模一樣,骨髓清奇,資質上佳,老子要把他教成華山派第一高手,再造一個傳奇人物!師公想及美好前景,大笑出聲。

    ☆、101、鮮民之生

    師公樂成這樣,不是笑話我吧?張橦忽然有些心虛,沒敢再往下追問,低頭無語。

    師公見她小臉粉嘟嘟,兩眼亮晶晶,唇角還掛著絲若有若無的迷離笑意,大為搖頭。眼看著阿橦就要被那鍾家那小子給拐走了,可惜,可惜。鍾家那小子美則美矣,習武並沒什麼天分,資質極之平常。  

    爺孫倆慢悠悠晃回了平北侯府。

    依著外公外婆這些年來的習慣,盛夏之際是要到西山溫涼之地避暑的。悠然早早的開始為他倆打點行裝,外公輕飄飄說道:“不必了,今年不去。”外婆忙附合,“不去。”

    好嘛,合著為了看著外孫女,連暑也不避了。悠然笑盈盈答應著,“成啊,不去。”開始尋思怎麼著能讓外公外婆這個盛夏不太難過。外公不喜用冰,要另覓降溫之道。

    “爹爹,府里您最愛哪處亭子?給您改成水亭。”悠然盤算道。這個時代的避暑良策也不少,宮廷中有涼殿,官宦家有水亭。

    水亭,是將冷水輸送到亭頂的水罐中貯存,然後讓水從房檐四周流下,形成雨簾。天氣炎熱之際,安坐水亭之中,檐上飛流四注,涼慡之意,撲面而來。

    外公看著寶貝女兒為了自己忙前忙後,老懷大慰,“不要什麼水亭,爹爹不熱。”我閨女要管理偌大一座府邸,還要照看懷了身孕的勍哥兒媳婦,做爹的不給她添亂。心靜自然涼。

    外婆笑咪咪撐開一把繪著淡雅圖畫的扇子,“阿悠快別忙活。你爹爹若覺著熱,我給他打扇。”外婆才扇了兩下,外公感概,“滿室清涼,凜若高秋。”真肉麻!悠然耳不忍聞,躲了。  

    晚上回房不經意間跟張並提起,“爹娘今年不避暑,在家呆著。”張並大為贊成,“如此方好,就該一家人親親熱熱的守在家裡。阿悠,爹娘若去了羅湖山莊,我總覺得他倆孤零零的,過意不去。”

    他倆孤零零?悠然想起“滿室清涼,凜若高秋”,覺著張並實在太不了解自己的岳父岳母了。

    文人是那麼表達感情的,武士呢?悠然忽起玩心,打開一柄漂亮的摺扇,體貼的給張並扇了兩下,“哥哥熱不熱,我蘀你打扇。”

    屋裡放著一排冰盆,哪裡會熱。

    張並低聲道:“原本是不熱的,阿悠扇了兩下,哥哥熱的不得了。”指指胸口,又指指兩腿之間,“心火熱,它也火熱。”

    色鬼!悠然放下扇子,恨恨的打了他一頓。

    盛夏時節,張勱和阿遲回平北侯府的時候少,留在魏國公府的時候多。“二嫂一到夏天就懶的出門。娘,到了秋天她就會時常回來的。”張橦很了解阿遲。

    “哦?”悠然望向女兒,眼中分明有疑惑之意。張橦笑嘻嘻,“真的呀,二嫂她在南京的時候就是這樣。親家伯母還笑話過她,夏天不愛動,一到秋天就活潑了。”  

    悠然微笑。阿遲雖是嬌生慣養的,卻很懂事,很有眼色。她在娘家可以由著性子,到了夫家,不會的。一定是有其他原因。

    這天悠然跟著師公、張橦一起去了魏國公府,好巧不巧的,一行人到了門前,陸芸的馬車剛好也到了。悠然和陸芸這兩位親家母見了面,笑容可掬的寒暄著,並肩走了進去。師公不喜這種場合,牽著橦橦,爺孫倆興沖衝去園中采荷葉、捉魚。

    悠然和陸芸一直過了垂花門,進了嘉榮堂,阿遲才匆匆帶著人接了出來。陸芸見她小臉蛋紅撲撲的,顯然是才睡醒,很有些埋怨:閨女,雖是單門獨戶住著,你這國公夫人、當家主母,也不能如此偷懶啊。

    陸芸歉意的看向悠然,見悠然笑盈盈的,臉色不變,心中稍安。到了廳中敘禮坐下,微笑說著家常,“小兩口單住著,做父母的總是心中牽掛,故此常來看看。”

    阿遲羞紅了臉,囁嚅道:“本該是我們常過去看望長輩……”才成親時,還真的是自己和仲凱常去平北侯府,常去燈市口大街。這個月麼,天氣一熱,自己一懶,兩個人都在家呆著了。

    悠然笑咪咪招手,把阿遲叫到自己身邊,“好孩子,最近是不是常犯困?”阿遲連耳後根兒都紅了,“一到夏天,覺特別多。”不只晚上困,白天也困。  

    陸芸一開始是不大好意思,後來悠然沖她使了個眼色,陸芸慢慢明白過來,大為驚喜,難道是……?仔細看看紅著臉的寶貝女兒,越看越像。

    兩個當娘的都存了這個心,一人一句問著阿遲的日常起居。悠然還算從容,陸芸則是神情急切,語氣熱烈——也難怪,這事本來就是親娘更上心。

    阿遲何等聰明,看著這架勢,有什麼不明白的,忙解釋道:“我們……我們也想到了,請大夫看過的。”

    悠然和陸芸異口同聲,“大夫怎麼說?”

    阿遲很覺抱歉,“大夫說,時日尚淺,看不出來。”是否懷孕,總要過個三四十天、四五十天才能診斷出來吧,這才多久。

    “雖不確切,十有八,九了。”悠然和陸芸相互看了一眼,心有靈犀。

    兩位母親不只交代了無數事項,盤算著送補品、藥材,送懂生育的嬤嬤,悠然還格外請求陸芸,“我呢,家裡還有嶸嶸,怕是難以兩頭跑。您若方便,請常來看看阿遲。孩子聰明歸聰明,到底年紀小,總有不周到的地方。”  

    陸芸喜出望外,連聲道:“方便,方便!”這和平北侯府結親家,實在是結對了。仲凱這孩子不必提,哪裡都好,更難得還有這般通情達理的婆婆。

    悠然想起一件事,輕輕咳了一聲,“沒確定之前,莫讓師公知道。”師公盼小阿勱已經許久了,莫要哄他老人家,還是待大夫確定診斷之後,再說不遲。

    阿遲掩口而笑,“是,娘。”果然,等到師公和橦橦消消停停過來的時候,絕口不提,神色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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