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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3厭厭夜飲

    徐爹徐娘又不傻,阿遲在徐家被人虎視眈眈的盯著,他們能不擔心麼?為了阿遲好,最便利的法子,是早早的把阿遲嫁了,跟著夫婿遠離京城,遠離徐家這是非之地。

    張勱臉紅了紅,“她……她還小……”阿遲今年九月才滿十六歲,成親是不是早了點?如果是孟家女孩兒,滿十八歲才許出嫁;如果是橦橦,爹娘說二十歲成親不算晚,正合適。

    悠然是位很民主、開明的母親,從不勉強自己的子女,很善解人意的說道:“也是,阿遲還小,不宜早婚。要不你再等她四五年?到時阿遲正是雙十年華。勱勱,女子二十歲出嫁,是最合適的年齡。”

    張勱輕輕咳了一聲,您是親娘好不好,總消遣自己親生兒子算是怎麼一回事?“魏國公府中饋乏人,我身為魏國公,還是早日成親,方才妥當。”張勱很嚴肅認真的說道。

    悠然從善如流的點頭,“成啊,那便早日成親。”雖然阿勍和你一前一後結婚會是很麻煩的事,不過娘巴不得你們哥兒倆早日成家呢。成了家,你們可就是真真正正的大人了,我把你們兩個轉交令正,歷史使命完成,可以光榮退居二線,享享清福。  

    悠然這些是心裡想想罷了,沒說出來。如果她這番話敢說出口,張勱準會謙虛請教她,“您哪天不是在享清福?”張勍也會反對,“雖說我們成了家,還是您的兒子,您也不能就此撒手,任事不管。”如果換了張橦,則會正經八百的提抗議,“娘,做母親是一輩子的事,不許推卸職責。”

    “主意定了?不改了?”悠然笑咪咪跟張勱確認,“你的事,你拿主意。若你主意定了,爹娘這便央人到徐家去,商量放聘禮、請期。”如果徐家答應,聘禮可要上緊的替你準備著。兒子你美其名曰魏國公,這聘禮可不能寒磣了,要配得上膚如新荔的美貌小姑娘。

    “張家的男子,向來說一句是一句,言出必踐。”張勱笑著說道:“不改,就這麼定了。”還是快把她娶進門吧,她爹娘雖慈愛,祖父祖母實在不靠譜,叔叔嬸嬸看樣子也不是好相與的。

    “可是,她,她還小。”悠然似有難色,眼神中全是頑皮調侃之意。張勱很有些難為情,“那個,好睏,娘,我回房去了。您也早點歇著,早點歇著。”落荒而逃。  

    “這就走了?”悠然不大樂意,“臭小子,娘還有話要跟你說呢。還沒過河就拆橋,沒良心的勱勱。”

    “有什麼話,跟我說吧。”高大的人影籠罩過來,耳邊響起中年男子低沉的聲音,“兒子都沒良心,甭理他們。”

    是張並回來了。

    悠然抬頭看著丈夫,雙眸秋水瀲灩,他回家了,真好。自從兩人頭回見面起,便覺話投機、語投緣,如今已是二十多年過去,只要見了他,便覺心中安穩、心生歡喜。

    偎依在丈夫溫暖寬厚的懷抱中,慵懶而舒適,“勱勱沒良心,不想要爹娘了。”悠然蠻不講理的胡亂告狀。臭小子一門心思想娶媳婦兒,娶了媳婦兒就會忘了娘,所以啊,這臭小子是要拋棄爹娘了。

    “咱們還不想要他呢。”張並低聲笑著,“已是和我一般高了,半分也不可愛好玩,要他作甚?阿悠,咱們催著兩個臭小子趕緊娶媳婦兒,等生下小孫子,咱們含飴弄孫,好不好?”

    悠然很想說,“不好!”好容易兒女都長大了,做爹娘的可以自由自在享受生活了,再去服侍奶娃娃?娃娃可愛起來固然可愛,可惡起來,也著實可惡呢。  

    見張並興致很高,也不忍心潑他冷水,只笑盈盈道:“才不要,哄孩子可費事了,讓這兩個臭小子自己費心思去,咱們不管。不養兒不知父母恩,阿勍阿勱自己養養孩子,就知道做父母有多不容易了。”

    不等張並答話,悠然興沖沖盤算起張勍、張勱的婚事,“阿勍的婚期已是定了,開了春兒咱們就辦喜事;阿勱小媳婦兒早娶早好,過年的時候咱們便央人到徐家請期,成不成?”

    張並自無異議,“成,聽你的。”徐家沒有女孩兒十八、二十方許出嫁的家規,真好。自己當年等阿悠滿十八歲,等的很苦。阿勱,兒子,你算運氣好的。

    第二天張並被悠然派了家務活兒,在府中親自看著家人收拾供器,請神主,供遺真影像。張勱則是一大早出了門,到京郊去接華山老叟。

    “請師公今兒便回來,莫在外耽擱。”張勱臨出門,張並交代道。師父他老人家貪玩,若是遇著舊友,談天說地、比劃功夫什麼的,玩上癮了,沒準兒連年也不回來過,那怎麼成。

    “放心,放心。”悠然笑咪咪,“你去,師父不一定回來;勱勱去,師父一準兒回。”勱勱打小便能糊弄住師公,哥哥你這麼聰明,楞是沒看出來?  

    果然,傍晚時分,祖孫二人各騎一匹高頭大馬,旋風般馳進府門。“師父,您怎能這麼著就回來了?”張並和悠然急忙出來迎接,悠然笑盈盈說道:“您應該在府門前略等一等,讓我們列隊迎接,方才夠氣派啊。”

    張並附合,“極是,師公您該擺擺架子。”華山老叟鬚髮皆白,眉花眼笑,“用不著,用不著!阿並,阿悠,師父今晚只要能開懷痛飲一場,心裡便舒服了。什麼列隊迎接,什麼擺擺架子,半分興趣沒有。”

    正說著話,張勍、張橦也趕來了,歡喜的大叫,“師公!”自從華山老叟跟著張勱去了南京,這可有日子沒見了,哪有不想的。

    華山老叟見了他倆也是樂呵,“阿勍,橦橦,想師公沒有?師公給你倆帶了好東東。”得意的從身上取出兩件波斯玩器,“瞧這小船,自己會動,蠻好玩的。”公公平平,一人一隻。

    張橦笑盈盈道了謝,“真好玩,師公您眼光真好!”張勍嘴角抽了抽,師公您真是童心未泯,我都多大了,您還拿我當孩子哄呢。  

    一片歡聲笑語中,張並、悠然和二子一女簇擁著師公去了內院小花廳。師公長久沒回府,這頭天晚上,自然要給師公接風的。

    華山老叟坐定之後,“咦”了一聲,“橦橦,你外公呢?”你外公居然不在,奇了。張橦甜甜笑著,“師公,元旦將至,外公被大舅舅、二舅舅接回定府大街了。”孟家,住在京城最繁華的地段之一,定府大街。

    孟家子弟成年婚娶之後,照例是要分家的。孟賚兩名嫡子孟正宣、孟正憲是同母所出的親兄弟,友愛的緊,家雖然分了,卻依舊住在一處宅子裡,並不曾分居。

    孟賚早已致仕,身子骨又不大硬朗,子孫們都是孝順的,哪個忍心違逆他?他要到郊外別莊靜養也好,要到女兒家小住也好,都由著他。不過,元旦將至,那只能回孟家。

    華山老叟大覺可惜,“你外公不在,我跟誰下棋去?”平北侯府,兩位女士悠然、張橦除外,張並、張勍、張勱父子的棋力都較師公略高,只有和孟賚下棋,師公是常下常贏的。

    “師父,我能在家裡歇上半個月呢,天天陪您下棋。”張並微笑說道。師父您想跟人下棋,這還不容易麼,徒弟隨時奉陪。  

    華山老叟吹起鬍子,“不跟你下!”傻阿並,跟岳父下棋知道讓著,故意輸給他;跟師父下棋就實打實的來!臭小子,沒良心的臭小子。

    “如此,我陪您打架,可好?”張並很隨和,不下棋,那打架成不,亦或是飲酒、品茶、排兵布陣,都隨您。您教了個十八般武藝樣樣皆通的徒弟,不管您想玩什麼,都能奉陪。

    華山老叟樂呵呵道:“成啊,阿並,咱們便是這麼說定了。”張並陪他打架向來是既能打的酣暢淋漓,又能讓他贏,對他來說,實是至高無上的樂事。

    張並哄著師父,張勱偷偷拉拉悠然,“娘,您央人了麼?”悠然一臉單純,毫無心機,“央什麼人?”張勱聲音低的不能再低,“到徐家去的人呀。”娘,您能不裝糊塗麼。

    把悠然樂的。哥哥有犯傻的時候,勱勱這麼聰明靈透的孩子,也有犯傻的時候!“兒子,如今家家忙著過年,央誰去?咱們又不是下月便要娶親,要等到明年秋冬之季呢。若趕到這家家戶戶忙忙碌碌的時節去央人,卻像什麼?”不正常好不好,會招人非議、引人浮想聯翩的。  

    張勱悶悶的,不大高興。悠然多開明的母親啊,笑咪咪安慰他,“勱勱,兒子,娘才想起來,有幾樣新鮮魚、藕、瓜果是你岳母愛吃的,該送些過去。明兒你可閒?若閒,便差你辦這件正事。”

    張勱有了笑模樣,“閒不閒的,娘您交代的差事,保管辦的漂漂亮亮的,出不了差子。我一準兒原封不動的把東西送過去,不會損壞,不會遺失,您就放心吧。”

    這晚人人開懷,個個痛飲,連悠然、張橦都喝了不少葡萄酒。這葡萄酒來自西域,很美麗的石榴紅色,入口如絲綢般滑潤纏綿,圓滑甘慡,餘味悠長。

    這葡萄酒味道雖好,後勁兒卻大,尤其不能吹風。宴席過後,張並父子三人都不清閒:張並拿厚披風裹緊悠然,兩人一起回了房。張勍細心,負責送張橦。張勱不用說了,師公一向歸他管,送師公回房,服侍師公沐浴歇息,給師公蓋被子,全是他的活兒。

    師公笑咪咪躺在床上,“阿勱,見著女娃娃沒有?你若見了她,要討她歡心,讓她心悅於你,懂不懂?”張勱微笑,“是,師公,明兒個我便過去燈市口大街,討佳人歡心。”

    師公笑著夸道:“乖!”張勱替他嚴嚴實實蓋好被子,坐在床沿陪他說了會子話,見他慢慢有了睡意,慢慢睡著了,方輕手輕腳離開。  

    次日張勱騎馬,身後跟著一輛樸素大方的平頂馬車,到了燈市口大街。陸芸十分歡喜,“令堂專送我的?實在客氣。家去替我道謝,受之有愧。”

    徐郴很有耐心的坐著,等陸芸和張勱你來我往的客氣完了,把張勱叫到書房,溫和問道:“令兄的親事,定於明年陽春三月?春光爛漫,真是好日子。”

    張勱神態恭謹,“陽春三月,春光爛漫,確是好日子。其實京城秋景、冬景皆美,若秋冬之際成婚,也是樂事。”

    徐郴沉吟片刻,“秋冬之際?”張勱心裡怦怦直跳,“是,明年九月底,十月初,盡有黃道吉日。岳父您看……?”

    徐郴默默想了半晌,平靜開了口,“仲凱,請令尊令堂央人前來吧。”明年秋冬之季有黃道吉日,甚好,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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