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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師公知道你倆新婚燕爾,本來不想打擾的。”老爺子笑咪咪說了心裡話,“昨兒個你倆不是專程去了趟孟家,拜見外公麼。昨兒個陪了外公大半天,今兒可該輪著師公了。”

    “把老爺子的日用之物收拾妥當了,今晚老爺子跟我們走。”張勱嫻熟的吩咐完侍女,轉身對師公獻殷勤,“師公,孫兒想您可想壞了,我倆回去的時候,帶您一起!”

    師公大樂。

    “等到了南京,我陪您四處逛逛去。”阿遲一臉甜蜜笑容,“燕子磯,閱江樓,清涼山,棲霞山,處處是美景。師公,我給您買好吃的、好玩的!”

    師公笑的見牙不見眼。

    張橦在旁看了一會兒,起身去了悠然的上房。“娘,二嫂和二哥真是一家子。”張橦嘖嘖,“哄起師公他老人家,駕輕就熟,得心應手。”

    “那還用說麼。”悠然笑盈盈,“你二嫂,可是師公親自相中的孫媳婦呢。”老爺子為了阿勱能早日娶到稱心如意的小媳婦兒,操碎了心。  

    小兩口陪著老爺子說話、吃飯,張勱更陪他痛痛快快打了一架,十分盡興。下午晌張並、張勍回到家,見張勱陪著師公,師公神清氣慡、心情舒暢,都是微笑。

    張勍把張勱叫到一旁,“阿勱,鄧攸被任命為羽林衛指揮之事,已成定局。”皇帝陛下,這回是鐵了心要提撥鄧貴妃的娘家人,任是誰也阻擋不住。

    張勱笑道:“哥,您做個東吧,請鄧攸和阿遲的三叔一起坐坐,打個照面兒。”張勍微笑,“正有此意,打算明晚在富貴樓宴請鄧攸。阿勱,到時你也一起去,不許躲懶。”

    張勱笑著答應了,“成,聽您的,明晚富貴樓見。”當下說定了,兄弟二人緩步走了回來,陪師公、爹娘說著家常。

    師公笑咪咪和阿遲說著話,“女娃娃,師公是很有眼色的,你倆燕爾新婚,師公才不去討人嫌。”阿遲半分不害羞,認真誇獎,“師公您真是通情達理,善解人意!”師公大為得意。

    張勱心中一動,“師公,您還是跟我們走吧。明晚我要出門,阿遲一個人在家裡,豈不悶的慌。”魏國公府那一眾族親,她又不大熟。  

    張並淡淡看了他一眼,師公是長輩,懂不懂?悠然笑罵,“傻孩子,瞎指使師公!”張橦抱住師公的胳膊,一臉同情,瞧瞧,二哥使喚起您來,多順手。

    師公笑咪咪,“阿勱忙正事去吧,師公帶女娃娃玩耍。”阿遲和師公咬咬耳朵,師公眉花眼笑,“好啊好啊,咱們去吃頓好的,師公再帶你看看夜景,蠻有趣。”

    這種事哪能拉下張橦,自然也要跟去湊熱鬧的。張並和悠然相互看了一眼,心意相通,“師父,您不能只疼孫女不疼我倆,我倆也要去。“

    “好好好,師父帶你們一起。”華山老叟大樂,“明兒都誰有正經事啊?阿勍,阿勱兩個?成了,你們哥兒倆忙正事,師公帶著你爹娘、嶸嶸、阿遲、橦橦,我們一行人出門遊玩,不醉不歸。”

    當下便這麼說定了。

    第二天張勱和阿遲早早的回了平北侯府,盤桓到下午晌,張勱辭別眾人,出門去了。阿遲晚上要和師公、爹娘一起出門,他放心的很。有爹爹在,一定是平安順遂,萬事如意。

    富貴樓一間名為“沁水園”的雅室中,鄧攸一身銀袍,客氣的跟徐三爺寒暄,“張大哥張二哥都稱呼您三叔,您若不嫌棄,在下便跟著兩位哥哥一起,也尊您為叔叔了。”徐三爺謙遜著,“不敢當,實在不敢當。”推讓許久,還是叔侄相稱。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鄧攸笑著站起身,“對不住,失陪片刻。”出門更衣。店裡的僕役殷勤替他指了路,“您向前一直走,走到頭右拐,便是了,極近便的。”

    鄧攸頭有些暈,扶牆站了一小會兒。“吱扭”一聲,有一間雅室的門打開了,鄧攸抬眼望去,一位天仙般的少女盈盈走了出來。

    鄧攸本來就頭暈,看見這名少女,更是眼冒金星,心神大亂。世上怎會有這般麗色?長的這般好看,是要害死天下男子麼。

    鄧攸扶牆穩了穩,臉上堆起一個文雅、魅惑的笑容,朝著少女走了過去,“在下姓鄧名攸,請問姑娘芳名?”聲音前所未有的禮貌。

    一道寒光襲來,鄧攸酒後乏力,又兼意亂情迷,竟是躲避不及。頸間一涼,藍幽幽的利刃橫在他脖子上,這天仙般的少女,竟是習武之人,竟是隨身攜帶兵器。

    少女高傲的、冷冷的看著鄧攸,明艷不可方物,凜然不可侵犯。鄧攸為她容色所懾,陪笑道歉,“是我孟浪了,該打,該打!敢問姑娘貴姓、仙居?鄧攸好登門賠罪。”

    少女從頭到尾根本沒有開口說話,鄧攸聲音溫柔低沉,並沒有鬧出什麼聲響。“她衣飾精美,定是名門貴女。”鄧攸心知肚明,“所以,她一定不想聲張,不想被人知道。”  

    鄧攸想明白這關節,對橫在頸間的利刃視若無睹,還是柔聲小意詢問少女的芳名。其實少女即使不說,他也查的到。富貴樓雅室里曾坐過誰家家眷,並不難打聽。

    雅室門又重新打開了,出現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身影。少女反應極快,在門將要打開之時,低不可聞的“哼”了一聲,迅速收起匕首,向著雅室方向走了過去,迎著高大男子輕快叫道:“爹爹!”

    鄧攸隱藏在黑暗中,屏住呼吸。她是他的女兒!她竟是他的女兒!那樣橫刀立馬的奇男子,縱橫天下的偉丈夫,那是自己從小到大最敬仰的英雄啊。

    高大男子低頭看著女兒,微笑說了句什麼。少女仰起頭,輕輕笑著,父女二人進了雅室,門,嚴絲合逢的關上了。

    鄧攸在黑暗中站了不知多久,又是喜,又是憂。喜的是終於見到了趁心如意的絕色女子,憂的是,他那般英雄,能看上自己這紈絝做女婿麼?

    沁水園中,張勍和張勱都有些納悶,這鄧攸是迷了路還是怎麼著,這都多大會兒了,還不回來。徐三爺坐立不安,“仲凱,要不我出去看看?”張勱溫和說道:“三叔請安坐,無事。”  

    又過了一會兒,鄧攸方臉色蒼白的回來。張勍微笑,“正要出去尋你。”鄧攸拱手,“慚愧慚愧,走錯路了。”眾人哪肯深究,一笑作罷。

    沁水園布置的別具匠心,室中放著數盆水仙、臘梅,十分清雅。鄧攸痴迷看著一株嬌艷的金盞玉台,“夭之沃沃,樂子之無知”,我羨慕你啊,你光潤柔嫩,無知無識,沒有煩惱,何等自在!

    四人又喝了一巡,盡興之後,方才散了席。張勍執意把鄧攸送回家,“把你送給令堂,我算交卸了差使。”張勱見徐三爺喝高了,也是堅持把他送回正陽門大街,看著他被僕役接了進去,方才轉身離去。

    魏國公府,林氏太夫人深夜不眠,聽著申嬤嬤等人的稟報,“國公爺和新夫人直到人定末刻方回,回來後沒多久,嘉榮堂便熄了燈火。”

    這不懂事的!林氏太夫人滿臉厭惡之色。你們新婚,不能見我這孀居之人,便能大晚上的在外遊逛了?晚上惡鬼、邪物到處都是,懂不懂?

    林氏太夫人慢慢問道:“你那位舊友,果真是在宮中服侍貴人的?”申嬤嬤是從宮中出來的,她有位昔日姐妹,如今在景陽宮服侍得寵的賢妃。  

    申嬤嬤恭謹答道:“確實如此。她在景陽宮服侍了很多年,賢妃娘娘雖是進宮不足五年,卻已育有兩位皇子,頗見聖寵。因她是景陽宮老人,待她極是信任。”

    林氏太夫人閉目沉思許久,“托她探探口風。若賢妃娘娘能在聖上面前美言幾句,把魏國公府的當家人換一位沉穩得體、出身高貴的張家子弟,我願重金酬謝。”

    申嬤嬤恭敬答應,“是,太夫人。”這件事,可是大有賺頭。從來雁過撥毛,不管事情成與不成,做中間人,回報最為豐厚。

    申嬤嬤退出去之後,林氏太夫人在窗下枯坐了一個時辰,侍女小心翼翼再三催請,才上床歇下。這座府邸曾經是我的,讓我交出去,讓我再也管不得事理不得家,還不如殺了我。張並,張勱,莫怪我心狠手辣,是你們逼我的。

    ☆、78、夭之沃沃(下)

    這晚林氏思來想去,幾十年前的往事一件一件浮上心頭,令她久久不能入睡。一直到黎明時分,她都是睜著眼睛,看著帳頂,毫無倦意。

    “搬到這偏院,竟已是快一年的光陰了。”林氏惆悵想道:“去年的這個時候,自己還和一眾族人僵持著,不肯離開嘉榮堂呢。”  

    住了十幾年的正經正內室,哪捨得搬走?嘉榮堂,富麗堂皇,軒昂壯美,是歷代國公夫人的居所,是身份的象徵。一旦搬離,再也不復往日風光。

    “到最後,竟是阿思這丫頭前來逼我。”林氏想起唯一愛女張思,火氣噌噌噌的往上冒,“這沒良心的,夥同外人,欺負自己孤苦的娘親!”

    張思先是軟語央求,見不奏效,話便漸漸說的明朗、直白了,“嘉榮堂是國公夫人的居所,不是太夫人的居所。娘,您長久住在這兒,不合情理。”

    “您把持產業不放也好,占著嘉榮堂也好,五哥從沒跟您計較過。娘,阿勱襲爵已經多少年了?您算算!如今阿勱即將娶妻,您再不給騰地方,是想犯著眾怒麼?”

    林氏知道,張思是真沒法子了。當年費了多少心思,才替她挑揀了寧大可這樣年紀輕輕又儀表出眾的侯府世子為夫婿,誰知寧大可能幹圓滑的祖父、父親相繼去世,寧大可這紈絝撐不起家業,豐城侯府一日一日敗落下來,風光不再。張思,更到了為著豐城侯府的前程,不得不和平北侯府交好的地步。

    張思是林氏親生愛女,林氏哪捨得把她架在火上烤,說不得,只好搬了——若再不搬,不只族裡有人擺臉色,連不甚相干的親朋都開始旁敲側擊,“這人老了,該是德高望重,可不能一味的倚老賣老,惹人厭煩。”  

    彼時林氏雖強忍下一口氣,搬離了嘉榮堂,心裡卻是有打算的。張勱的媳婦兒不過十六七歲,這個年紀的小丫頭懂什麼?待進了門,以長輩身份拿住了她,這魏國公府內宅,還是自己的天下。

    誰料想,新人進門之後,竟連拜見太夫人都不肯!不只不肯依禮拜見,還振振有辭,說什麼孀居之人,應避喜事。我呸!分明是不敬尊長。

    這些年來,不管世人如何景仰張並,把張並視為不世出的英雄,林氏卻始終是看不起張並的。“有個不安份的、野心勃勃的親娘,他還能是好人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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