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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盡紅塵的三千雪絲跟光可鑑人的墨發,交纏在一起,宛如細細密密的情絲,繾綣纏綿。
在如此靜謐的夜晚,這一刻,美麗的如詩如畫。
感受著懷中那散發著陣陣幽香,滑膩柔軟,曼妙玲瓏的身姿,佛子大人的雙眸也出現了一瞬間的火熱,他貼近白玉糖的耳鬢,清冷的聲音像是梵音咒語,像是要烙在她的心頭。
“我的真面目,只給你一個人看……好夢……”
說完這話,佛子大人終於鬆開了懷抱,施施然從房間的正門身姿如蓮的走了出去。
只留下白玉糖呆立在原地,臉頰飛春,耳垂兒泛紅,眼角邊的淚痣越發的妖冶。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終於似嗔似惱的恨恨說道:“這個神棍!”
涅梵晨出了白玉糖的房間,唇角終於無可抑制的盪開了一個笑容,像是一朵盛放的冰蓮。
只是這朵冰蓮還沒沒來得及完全開放,就消失殆盡,徒留冷冽。
涅梵晨抬眼,冰雪般的雙眸清冷的瞧著走廊的拐角處,冷然的說道,“出來吧。”
“呵呵,西域佛子不愧是西域佛子,不過,這夜闖香閨,似乎不是你應該做的事兒吧?”夏雲朗似踏著片片流雲,從拐角的陰影處,慢慢地走了出來,似乎點亮了一方黑夜,落落清輝,雅致無雙。
“夏先生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我是夜闖香閨,你就是夜探香閨,區別只在於,我進去了,而你——沒有。”涅梵晨撩了撩雪白的髮絲,白色的衣衫,聖潔的姿態,像極了高高在上的佛。
夏雲朗聞言優雅輕笑,周身的氣場分毫不弱,朗風霽月的雙眸流雲瀰漫,似被暗夜浸染,透出了暗黑色的強勢,“沒想到西域佛子竟是如此巧言令色之徒,只是不知道,你手上的功夫,是不是跟你嘴上的功夫一樣厲害?”(某歡:話說,偶寫這段的時候,邪惡了~)
涅梵晨的聲音沒什麼起伏,卻清冷的刺骨,“我做事一向有始有終,白天沒有分出的勝負,不如現在繼續。”
“正合我意。”夏雲朗的笑容完美無缺,身若流雲,很快消失了身影。
涅梵晨雙眸一凝,身姿如蓮,同樣快若清風,沒了影蹤。
整個走廊登時空空如也,似乎什麼都不曾發生。
翌日。
雖說昨晚涅梵晨來了那麼一出突襲,不過,白玉糖睡得還是滿不錯的。
這一天的日程,安排得相當滿,第一站就是要去白家大宅。
按照她自己的本意,本來是打算單槍匹馬上陣的,當然,有龍家兄弟充當司機跟保鏢,自然是沒什麼事的。
很可惜,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鐵木好不容易見到自家姐姐,當然是不會放棄任何單獨相處,如膠似漆的機會,非要跟著。
按照以往事情的發展,佛子大人和六叔自然也不會示弱。
不過,讓人驚訝的是,這兩人竟是消失了一個早上,直到白玉糖和鐵木坐上車,準備出發的時候,這兩人才施施然的出現。
若是仔細觀察,就會發現,他們的臉色較之往常,多少有些蒼白。
“你們倆怎麼了,一個晚上不見,咋變得這麼憔悴呢?”白玉糖語氣中不由得帶了些擔心,“你們兩個還在在家休息吧,不過是去一趟白家大宅而已,有鐵木和龍家兄弟,不會有什麼事兒的。”
“放心,我沒事。”涅梵晨直接坐在了白玉糖的身邊,面色風輕雲淡,直接轉動著手邊的佛珠,閉目養神。
夏雲朗的笑容同樣完美無缺,讓人看不出什麼來,“我也沒什麼關係,只不過是沒睡好而已,歇會兒就過來了,龍毓東,開車吧。”
“是,夏先生。”
白玉糖見這兩人似乎真沒什麼其他的狀況,不由得放下心來。
從臨滄到淮城,這段本來漫長的距離,在豪華轎車飛速的車輪下,似乎也變得近了許多。
再次來到白家大宅,白玉糖發現,自己的心境竟是又有所不同。
原來,那棟華麗高大的門檻在自己看來,高不可攀,極為森冷;後來,便覺得那大門充滿了**的氣息,沒什麼大不了;今日再看,只覺得這依舊華麗的大門,竟是那般的破敗不堪,已然是回天乏術,真正走向了墮落和滅亡。
白玉糖並沒有讓任何人跟隨,安靜的按響了大門的門鈴。
開門的依舊是白鱘,一切似乎什麼都沒變,卻已然物是人非。
白鱘顯然沒有想到白玉糖會來,從不喜形於色的面上,有些微微的錯愕,眼中滿是複雜。
他深深的嘆了一口氣,終是恭謹的說道,“糖小姐,沒想到還能見到您,快請進。”
“白管家,別來無恙啊。”白玉糖容色沉靜,笑容極淡。
進了白家,她才發現,這個昔日裡下人成群的地方,竟是變得如此的冷清。
白鱘苦笑,“這白家早已面目全非,又談何別來無恙,哎,是我失言了,糖小姐應該是來找家主的吧,我這就給您通報一聲,您也知道,現在家主的身體不比往日,我希望您……能高抬貴手……”
瞧著眼前這個誠懇拜託的老人,白玉糖也是心中感嘆,“白管家,你是一個忠心的人,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會做什麼,放心。”
“多謝糖小姐,您在客廳稍後,我去通報一聲。”白鱘將白玉糖帶到客廳之後,便匆匆的上了樓。
白玉糖站在大廳的樓梯口處。
突然,一道夾雜著濃烈恨意的目光,朝著她凌空射來。
白玉糖毫不在意的回身,就見白子瑩正站在大廳的正中央,雙眼通紅的看著她。
這個昔日的天之驕女,似乎失卻了往日的光環,周身再也沒有了那種盛氣凌人,高高在上,就連眼底的那份深入骨髓的憤恨,都被一份更加沉重的恐懼,壓得抬不起頭來。
“你還來幹什麼?把白家害成這樣,你滿意了?”白玉瑩歇斯底里,這些日子的壓力,已然讓她崩潰。
“白家變成這樣是咎由自取,而我問心無愧。”白玉糖婷婷而立,雙眸沉靜的像是深不見底的子夜。
“問心無愧?白玉糖,你也是白家人啊,為什麼,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為什麼,為什麼……”
此刻的白玉瑩,與其說是在質問,不如說是在發泄,這段時間白家接連的變故,已經讓她徹底的失了心神,對於白玉糖的那份畏懼,也愈來愈深。
她接受不了,如今的她變得如此的卑微,而白玉糖卻成為了高高在上的名門貴女,這種落差,讓人發瘋。
面對精神有些混亂的白玉瑩,白玉糖的眼中微微的盪起了一絲細微的漣漪,隨即湮滅。
“白玉瑩,你憑什麼質問我,你爸媽做過什麼,白家人做過什麼,你心知肚明,我早就說過,每個人都要為他們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你現在可憐,是因為你曾經可恨,想質問我,你沒資格!”白玉糖的雙眸古井無波,深不見底。
恰巧這時,白鱘從樓上走了下來,看到這一幕,又是深深的嘆了了一口,什麼都沒說,直接將白玉糖迎上了二樓。
只留下白玉瑩雙耳轟鳴,癱倒在原地。
白玉糖以為白奇峰臥病在床,肯定會在臥室接見她,沒想到,白鱘竟是再次將她引進了書房。
一段時間沒見,白奇峰果然是蒼老了很多,滿頭白髮,腰背佝僂,兩腮凹陷。
只有他的眼神還保持著清明和威嚴,像是即將步入墳墓的老虎。
這個老人實在是對權勢熱衷到了骨子裡,就算在生命的盡頭,似乎也要維持那一家之主的威嚴。
“你來了,我知道你會來,一定會來。”白奇峰說的肯定,一雙老眼中綻放著奇異的光彩,“我記得當初,你曾經說過:對於白家你要的從來就不是抗衡,而是毀滅,祝賀你,你做到了。”
白奇峰不愧是白奇峰,到了大廈傾塌,窮途末路的時候,反而放開了胸懷,倒真是堪稱梟雄。
“謝謝白家主的誇獎,我一向說話算話。”白玉糖沉靜柔然,眸光幽暗,聲音平靜而又不容置疑。
白奇峰聞言,臉上並沒有多少憤怒,反而讚賞的點了點頭,“你這個丫頭的嘴巴的確厲害,也許我該感到驕傲,白家的子孫終究是有一個成器的!”
白玉糖微微的勾了勾唇角,似笑非笑,“白家主果然病的有些重,您記不清了嗎,我並不是白家人。”
“就算你不承認,你的身體裡,流的始終是白家的血。”這一點似乎令白奇峰很是暢快,竟然哈哈大笑。
白玉糖並沒有再出言爭論,這個老頭兒已經得到了應有的懲罰,語言反而顯得過於蒼白無力。
“既然白家主非要這麼說,也無所謂,我來這裡,只是想替英年早逝的父親,問你一個問題:對於當年我父親的死,你可曾後悔自己的縱容,可曾後悔自己的包庇,可曾後悔做出那些冷血的決定?”
白奇峰似乎陷入了回憶中,臉上變幻莫測,語氣卻十分外的堅定,“本家主不後悔!作為一個家主,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白家的長盛不衰,為了家族的利益!只不過,是我押錯了注,下錯了棋而已,成王敗寇,舉棋無悔!但是,對於錦鳴,作為一個父親,我很抱歉,老三是我這一生最喜歡的兒子,是我對不起他……”
這老頭兒堅定的聲音里終是多了一絲顫抖。
“我明白了……”白玉糖輕柔的聲音中透著一股複雜。
白奇峰雖然口口聲聲說不後悔,但這世上,真的存在沒有悔恨的歉意嗎?
“我知道你怪我,不過,這場仗終究是你贏了,以後白家就是你的了!明天,我就會帶著白家的那些個小輩兒離開,從此定居國外,再也不會回來。想必白家百分之八十的股份,你都已經到手了吧,這是剩下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我希望你收下,這是對老三的歉意,也是對你們母女的補償,就當這是我老人家臨死前最後的一個心愿,你應該不會拒絕吧!”
白奇峰從抽屜里,拿出了一份已經簽好名字的股份轉讓書,遞給白玉糖。
或許,這個老人一輩子犯下了很多不可彌補的錯誤,但是這一刻,他的心卻是真誠的
白玉糖沒有理由拒絕,“我會收下,不是為了讓你好過,而是為了我的父親泉下安心。”
“好!若說我這輩子唯一後悔的地方,就是你了吧……現在說這些也晚了,你走吧,希望你以後能把白家發揚光大……”白奇峰說完這話,似乎耗盡了最後的力氣,靠在了椅背之上,閉著眼睛,艱難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