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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真正的北宋汝窯瓷器,每場拍賣下來,至少要千萬以上,三十多萬,那絕對稱得上是檢漏了,也難怪古長河如此自得。
陸言卿聞言,溫潤一笑,眼中的猶疑退卻了半分,“那真是恭喜古老闆了。”
他說完便從衣兜里拿出一隻拇指大小的高倍放大鏡,想要細細鑑賞一番,眼光卻突然瞄到了呆立在一旁的白玉糖,“怎麼了,不上前看看,是不是沒帶工具啊?”
陸言卿還不等白玉糖回答,便溫柔的將自己手中的放大鏡遞到了白玉糖手裡,“用我的吧。”
陸言卿貼心而溫柔的神情,讓白玉糖微微一愣,隨即淡淡一笑,將放大鏡接了過來,“謝謝。”
白玉糖表面上沉靜如昔,殊不知她的內心正在波濤洶湧。
就在剛剛,她已經集中精神,將北宋汝窯天青釉荷花碗裡里外外的看了一遍,結果卻大大出人意料:這隻碗居然是贗品!
從白玉糖的視角看去,整隻天青釉的荷葉碗,碗身並沒有一絲物氣散發出來,但是它的碗底卻環繞著一團極其濃郁的物氣,這景象活像是一團多彩祥雲托著一隻精美的荷葉碗,自然是美不勝收。
白玉糖暗道了一聲:聰明!
看到這兒,她也算是明白了這隻北宋天青釉荷葉碗的做舊(作假)方法。
很顯然,這隻天青釉荷葉碗的碗底確實是老物件,很可能是真的北宋天青釉荷葉碗遺留下的碎片,做舊之人將新做的碗身移花接木的和這個碗底拼接在一起,重新燒制,才形成了現在的這個荷葉碗。
當然,除卻這個巧思,荷葉碗碗身的做舊水平也可稱得上高杆。
新瓷的表面一般都有一層賊光,摸起來光滑但卻澀手,而這隻荷葉碗碗身卻是光澤內斂,細膩無比,到真像是被人摸了好幾輩子傳下來的。
但是,不管這隻荷葉碗如何的‘真’,也改變不了它是贗品的事實。
看物氣就知道了,雖然濃郁,色彩卻駁雜的像是調色板,這也難怪,僅僅一個碗底兒,自然是沒什麼價值的!
白玉糖有些同情的瞧了古長河一眼:這老頭算是打眼了!
誰知這一眼竟是被古長河接收了個十成十!
古長河登時胸中一滯,那感覺就像是一個乞丐在炫耀他的富有,卻偏偏碰到了億萬富翁,真是十分的不暢,“白小姐,你似乎對我這北宋天青釉荷葉碗有些不同的見解,在座的都是懂行的人,你發現什麼不妨說出來,大家也好交流交流。”
儘管古長河心中不滿,說出來的話還是比較客氣的。
白玉糖聞言,猶疑了片刻,才面色沉靜的開口說道,“古先生,您老的這個物件……我看著不真(行話,就是假的意思)!”
白玉糖此言一出,眾人都是一愣。
他們實在沒想到白玉糖會如此的語出驚人,倒是陸言卿,眼中快速的閃過了一抹火花般的精光。
古長河的臉色迅速變得不好起來,憤怒之色登時溢於言表,“白小姐,凡事要講個根據,老頭兒雖然不是自詡人品有多高,但卻絕不會做坑蒙拐騙的下作之事,這隻荷葉碗可是驗過的,卻是真品無疑,要不然我也不會拿出來給大家鑑賞了,難道儀器檢驗過的還會有假?”
古長河雖然對白玉糖心存好感,但是涉及到自己古玩和利益的問題,他也絕不會言辭手軟,在他心中,白玉糖就算再怎麼有見識,畢竟年齡在那兒擺著,總不能漢南省的古玩界再出一個像陸言卿這樣的妖孽吧!
再說,人家陸言卿都沒說話,她一個小丫頭又能看出什麼來!
面對古長河的怒氣,白玉糖也不以為意,她早就看出這老頭兒是個老學究,不拿出讓他信服的理由,想必是不能說服他的。
“請問古老,您說這荷葉碗被驗過了,那是取的哪個部位被驗的呢?”白玉糖悠然自若的問道。
古長河不禁冷笑,“白小姐這問題問的有失水準了,誰不知道驗東西的時候,為了保證物件的完整性,最好就是從底部取料,老頭兒自然也是如此!”
“那就沒錯了。”白玉糖嫣然一笑,伸出水蔥般的纖纖玉指,指向了荷葉碗底部的一處,“你們用放大鏡仔細的瞧瞧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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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初顯風華(下)
眾人循著白玉糖手指的方向看去。
古長河更是拿出了自己珍藏的高倍顯微鏡細細觀看,他本來是一副不屑的表情,但是,看著看著,臉色便出現了幾分陰沉。
陸言卿仔細察看過之後,凝視白玉糖的眼神越發光彩連連,“這條細紋實在分布的太均勻了,正好圍著碗底繞了一圈兒,是不是太巧了,倒像是……這碗底兒是後加上去的!”
不得不說,陸言卿的見識果真是非比尋常,一眼就看出了做舊的關鍵!
金彥玲和金彥鴻兄妹也在旁邊嘖嘖稱奇,倒是田甜,瞧著白玉糖滿臉的興奮之色,“姐妹啊,你眼神咋就這麼好使呢,要不是你這玉手一指,我可是發現不了,這紋路也太精細了!”
田甜說的沒錯,要不是白玉糖將這細紋給指出來,就算他們拿著放大鏡,也很難注意到。
此刻,古長河心中也不復最初的肯定,不過,他還是理直氣壯道,“你指的這處,細紋分布的的確有些均勻,可是那又如何?北宋汝瓷本就釉面有細紋,就算紋路連在一起。也不能說明什麼!”
“古先生這話說得有理,”白玉糖的笑容越發柔美如蘭,清幽動人,“汝瓷的特點是侗體釉厚而聲如擎,明亮而不刺目,你們看這荷葉碗的碗身,雖然質地柔和卻顯得有些過於內斂,暗淡無光,你們再聽聽她的聲音……”
白玉糖伸手輕敲碗壁,只見那手白如冰原初雪,玲瓏剔透,和天青色的荷葉碗交相輝映,當真讓人分不清是這汝瓷更細膩一些還是這玉手更嬌柔一些。
陸言卿和金彥鴻等人幾乎看的都是一呆。
“咚咚咚……”
直到一個低沉的敲擊聲傳來,才算是讓眾人找回了思緒。
“這聲音聽上去的確是不像汝瓷……”金彥玲算是最先回過神來的,她看了看淡然的站在一邊的白玉糖,心中對這個剛認識的朋友越發的好奇和敬佩。
古長河卻是還不死心,他正要開口辯駁,白玉糖卻是揮手打斷了他,“古先生,剛剛這些都是我的一些淺見,其實,你這裡有專業的儀器,不妨從這荷葉碗的內壁取出些粉末驗一下,相信真假立現。”
“這樣做……難免會損了荷葉碗的價值……”古長河明顯還有些猶豫。
陸言卿卻是此刻開口了,聲音中帶著不容置疑的肯定,“古老,您就不要推辭了,這樣,若是驗過之後,證明這荷葉碗是真品無疑,我就以去年國際會展上,那件汝窯荷花筆洗的價錢買下來,如何?”
要知道,那件荷花筆洗可是比這件荷葉碗有價值的多,當初的成交價為人民幣叄仟伍佰萬,這筆買賣真是怎麼看怎麼划算。
古長河聞言也不再猶豫,“陸二少爺不必如此,其實老頭兒也想知道自己這件荷花碗的真假,驗上一驗又何妨!你們等等。”
古長河倒是一個雷厲風行的人,剛應了陸言卿,便抱起木盒向門外走去。
“剛剛為什麼幫我?”白玉糖淡淡的看著陸言卿,唇邊明明帶著柔和的笑意,宛如子夜般的雙眸卻沉靜如墨,沒有一絲波動。
陸言卿倒是被白玉糖無形之中的淡漠搞得一呆,秋日般溫柔的眸子竟是流露出一絲受傷的情緒,“白小姐,我以為我們已經是朋友了,幫助自己的好友本就理所應當,你又何必這麼見外呢!”
他眸子中滿滿的真摯,讓白玉糖不禁心弦微動。
許是她的心被埋葬的太久,對於旁人單純的示好都會生出一種本能的防備,尤其是眼前這個姓陸的男人。
在陸言卿道出自己名字的時候,白玉糖就已經有所察覺:在漢南省能夠被尊稱為陸二少爺的,除了豪門陸家的陸言卿,還能有誰?
她可不認為這是一個同名同姓的巧合,況且還有金彥鴻,金彥玲二人。
就是因為知道,白玉糖才對陸言卿有些牴觸,或者說她對那些所謂的豪門子弟有些反感。
但是,平心而論,不管是金彥鴻兄妹二人的陽光率直還是陸言卿的溫柔真摯都無法讓白玉糖生出一絲厭惡。
或許多幾個朋友,也不錯……
白玉糖的腦子裡百轉千回,看在眾人的眼中卻好似在和陸言卿‘深情’對視。
這一幕,自然是點燃了田甜和金彥玲這兩個女人的八卦之火,迅速圍觀,瞧得那叫一個津津有味。
金彥鴻則是對陸言卿異於平常的做派越發驚訝,他從來不知道這小子居然這麼平易近人,還‘幫助好友本就是理所應當’,他平常有困難的時候,咋不見這小子這麼熱情呢!
這廝分明就是見色起意,春心大動了!
不知道為什麼,察覺到這一點,金彥鴻的心裡竟是無端有些酸澀。
那感覺,就像是自己剛剛發現一件珍寶,卻讓自己的好友捷足先登,平白讓人覺得不舒服卻又……無可奈何。
金彥鴻只是心中隱隱失落,但有人卻是實打實的行動派!
鐵木早就對這個笑的跟朵花似的男人看不順眼了,現在又瞧見自家姐姐一瞬不瞬的盯著他,一時間只覺得無比的難受,他直接大步橫跨到兩人中央,留給了陸言卿一個華麗麗的背影。
“姐……”鐵木搖晃著白玉糖的手臂,那樣子明顯是在撒嬌了。
他的想法很簡單:一定要把姐姐的注意力吸引過來,姐姐是他的,怎麼能這麼專注的看著別人?
白玉糖瞧著這個大塊頭眼巴巴的小眼神,不由得哭笑不得,“阿木,你做什麼,姐姐正在跟人說話呢,怎麼能這麼沒有禮貌呢,他們是姐姐的朋友……”
此話一出,陸言卿的心中沒來由的一陣喜悅,眼神越發溫柔:她終於承認自己是他的朋友了嗎……
金彥鴻和金彥玲二人神經大條,並沒發現其中的變化。
倒是田甜,眼中划過一絲驚異,瞄著白玉糖和陸言卿的目光越發的曖昧,那眼神分明寫著三個赤羅羅的大字——‘有jian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