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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眼角幾道皺紋緊緊收在一起,就連嘴角都藏著幾條細小的皺皺,鬢間白髮雖被刻意藏起來,但隱隱約約仍能露出來些,“袁媽,倘若是以前,我自不會饒她,可現在,老爺去了,孩子們也都長大了,畢竟她還是梓源梓夏的親娘,她犯了錯我處置了她,別人自不會說什麼,可是這兩個孩子呢?他們心裡又是怎樣的滋味?他們能眼睜睜看著自個兒的親娘受罪去麼?到時候府里豈不是又不得安寧了?”
朱媽知曉老夫人心中煩悶,忙在一旁安慰道,“老夫人放心,三少爺,小姐都是知禮的人,他們自不會怎麼樣。”
老夫人緊皺的眉頭稍稍舒展開來,“梓源自從生了病,性子完全變了,雖痴痴傻傻的,心眼倒好了。咦,對了,他還一直纏著白薇麼?”
朱媽忙笑著掩了嘴,“可不是嘛,三少爺有事沒事兒的就纏著白薇小姐玩兒,白薇小姐倒也不惱,每次都能講三少爺哄的服服帖帖,老夫人,您說……”朱媽猶豫的看了一眼老夫人,才接著往下說,“您說三少爺跟白薇小姐有沒有可能呢?”
老夫人嘴角咧開一條fèng,一雙眼饒有興致的微微睜大,呵呵笑道,“這就要看他們的緣分了。”
朱媽笑了笑,又道,“早知他們有這樣的緣分,姨奶奶何苦做那些事來著?”
提到姨奶奶,老夫人收起臉上笑容,“讓人把姨奶奶帶過來吧,總關著也不是個辦法。”
朱媽忙出去親自領人將姨奶奶請到上房,才十幾日的功夫,姨奶奶面頰已瘦了一大圈,眼下青黑,想是多日未休息好的緣故。
老夫人看她一眼,也不讓人看座,只冷冷的看她一眼,“這些天,你可想明白了?”
姨奶奶平靜的走到老夫人跟前跪下,“老夫人教誨的是,我都想明白了,一切都是我的錯,老夫人懲罰的對。”
這麼多年的相處,老夫人怎能不知她這些都是虛情假意?不過是應景兒說的違心話,但老夫人也不想再多與她計較這些了,幾十年都變不了的怎會在一夕之間想得明白呢?
老夫人淡淡道,“你能想明白自然最好,這些日子你也受了不少罪,今兒起回到園子裡去吧,袁媽就不要再呆在你身邊了,我再給你換個媽媽,你園子裡的丫頭有些懶惰的不幹活的,都一併賣了吧。”
姨奶奶居然沒有反駁,更沒有哭鬧,始終保持著平靜,若換做別人,還真會以為她已經洗心革面了呢,她越是這樣,老夫人便越是不放心,精銳的目光在她身上掃來掃去。
姨奶奶點頭應了老夫人的吩咐,又懇求道,“老夫人,我跟袁媽好歹主僕一場,她對我也算是盡心盡力了,所以懇請老夫人讓賤妾給她一條出路,放她回家去吧。”
一個不中用又費盡心思使壞的老奴婢,老夫人是不願意留著在府里的,既然姨奶奶要將她打發出去,眼不見更好,便道,“那就隨你吧,朱媽,將袁**身契給姨奶奶,許她回家養老去吧。”
姨奶奶趴在地上給老夫人拜了拜,“多謝老夫人對她的恩典,她定會一輩子都記在心裡。”
老夫人並不想再多說話,掃了姨奶奶一眼,“朱媽,將姨奶奶送回去歇歇吧,等會兒把房媽領到園子裡去。”
跪在地上的姨奶奶低著頭,眼裡陡然射出一道寒光……。。
338.主子露面
338.主子露面回到園裡,姨奶奶果然比往日安靜了許多,先是按照老夫人的吩咐將袁媽放出府去,然後便整日呆在房裡不出去,好像真的一下子變了性成了另外一個人,就連素日裡對待丫頭們的潑辣都收斂了幾分。
明雅玉器行的掌柜在店裡等了兩天後,終於忍不住了,備了禮物前去拜訪蔣魏,這兩日裡他基本上摸清了蔣魏的底細,來自另一個城裡的小富商,跟止安城裡的人交往很少,背景簡單幹淨,這樣的底細令掌柜的很滿意。
蔣魏正坐在房裡喝茶,聽到外頭夥計稟告有人來訪,嘴角向上撇撇,笑了笑。
掌柜的進來後,先將禮物奉上,然後坐在蔣魏對面,開門見山的問道,“蔣爺,您考慮的怎麼樣了?這兩日又有別的買家過來詢問情況,您若不快著點,只怕……”
蔣魏笑了笑,“無礙,倘若別家有想要的,先賣給他們便是。”
掌柜的臉上青一塊紅一塊,尷尬的說不出話,最後只得厚著臉皮道,“蔣爺,咱們明人不說暗話,他們有些給錢多的,我卻不想賣與他們,為的就是您對玉器的懂行,我可不想那些不懂行的人過來糟蹋了我的好鋪子。這麼說,您開個價,咱們再商議。”
蔣魏也不繞彎子,伸出拇指食指兩根手指。
掌柜的額上急出一陣汗,瞪著眼問道,“兩千?”
蔣魏點點頭。
掌柜的哎呦一聲,幾乎哭訴道,“我的爺,您也太狠了,三千兩我已是賠本的買賣,您現在只給兩千,豈不是喝了我的老本?恁狠了點。”他一顆心確實在抽動,主子給出的底價是兩千兩,倘若真賣了這個價錢,那他豈不是沒有大財可發了?這等同於割他的肉。
蔣魏故作為難的猶豫著,掌柜的又在旁邊哭窮了半日,最終蔣魏終於妥協,“我看這樣好了,咱們取個中間的數,兩千五。怎麼樣?”
掌柜的雖然心有不願,但想到好歹能拿到五百兩銀子,已屬不少,乾脆答應下來,再說主子那邊催得也緊,再拖下去恐怕一分錢都拿不到了。
事不宜遲,兩人便一同回到明雅玉行簽訂協議,當掌柜的將房契印章都拿出來交給蔣魏時,蔣魏拿在手裡看了看卻勃然大怒,“好你個jian商刁老,居然拿假東西來騙我,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煩了。”說著拉住掌柜的手,“走,跟我一同見官去,你這是欺詐。”
掌柜的嚇得面色蒼白,狠狠吞咽唾沫,聲音都有些發顫,“不,不,不,蔣爺,蔣大爺,您一定是搞錯了,這怎麼會是假的呢?”他拼命搖著頭,不敢相信的看向蔣魏手裡的房契跟印章,這是興旺領了主子的命令親自送過來的,怎麼會是假的呢?
蔣魏哼了一聲將房契印章扔到桌子上,“你自己看看到底是真是假?”
掌柜的從蔣魏手裡掙脫出來,撲到桌子上,一把抓起房契拿在手裡仔細端詳,又拿起那印章看了半天,忽然一屁股跌坐在椅上,喃喃道,“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他明明看到房契跟印章都是真的,怎麼一下子就變成了假的?他來不及多想,一屁股從椅上滑下來跪在地上,“蔣爺,我也是被人騙了,我的房契被人偷走了,求求您不要報官,咱們買賣不成仁義在,求您放了小人一馬。”
蔣魏起初很氣憤,一定要將掌柜的送官,最後在掌柜的跪求下,只得暫且放他一馬,而他自己則氣鼓鼓的回了客棧。
掌柜的半坐半跪在地上,細細想著這中間的環節,想了半天仍是搞不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遂將店裡夥計聚在一起審問,卻未問出一個字來,不由嚇得膽戰心驚,這將如何是好?倘若被主子知道房契不見了印章也不在了,定然不會饒他,就是這個蔣魏,萬一回過神來又要告他,這頓官司也是跑不了的。
他失魂落魄的站在櫃檯後,滿腦子全是房契跟印章,心裡慌亂之極,忽然聽到台前有小夥計竊竊私語,“掌柜的丟了房契印章,再找不到的話可能會報官,咱們都脫不了干係,我看咱們還是都走了吧,不然就得等在這裡見官。”他心裡咯噔一下,豁然敞亮,顧不得前頭人在說什麼,自己急匆匆奔到後院,將房裡值錢的東西簡單收拾一番,並不敢帶太多的東西,悄悄兒的從後門逃了出去。
合約未簽成的蔣魏一路惱怒的回去,前腳剛進客棧,還沒坐穩屁股,外頭就有人稟告,“蔣爺,外頭有人找。”
蔣魏沒好氣的問道,“誰?什麼事?”
門外答道,“說是給爺送契約的。”
蔣魏甚感詫異,方方正正的國字臉上閃過一絲狐疑,想了想便道,“讓他進來。”
進來的不是掌柜的卻是個身穿華服的年輕人,雖然他身上穿著一件明晃晃的富貴衣服,但整個人卻有些猥瑣,顯然並不是大戶人家的公子哥兒,倒像是個跟班的,他躬身走到蔣魏跟前,“蔣爺,我是明雅玉行的主子,我手裡才有您要的房契印章,那掌柜的不過是存心欺詐,想要吞併我的玉器行,我叫袁興旺。”
蔣魏上下打量他一番,哼了一聲,“你怎麼才能讓我相信你是玉器行的主子呢?跟我交易的一直是掌柜,可從來沒見過你這號人。”
袁興旺呵呵一笑,從懷裡拿出房契印章,尖細的下巴微微翹起,“蔣爺,一來我這裡有房契,至少可以給你個保障,二來,我這裡還有玉器行的帳本,三,我對玉器行了如指掌,我可以給你報報那些玉器的名字。”說著便將店裡的玉器從頭到尾說了一遍,就連最小角落裡的都沒落下。
蔣魏瞟他一眼,“這些並不能說明什麼,倘若你是店裡的夥計,又將這些東西偷走,這些事對你來說易如反掌。”
袁興旺呵呵一笑,道,“那好,若您不相信的話可以跟我來,咱們再去玉器行走一遭。”
蔣魏看他一眼,是主子是夥計,到店裡一瞧便知,這倒也是個辦法,遂答應,出了客棧跟著袁興旺返回玉行。
店裡夥計三三兩兩說著閒話,見到袁興旺進來,全都走上前招呼,“總管好,總管來了。”
袁興旺擺擺手,很有一副當家主子的模樣,“去後面把掌柜的叫出來。”
小夥計出去片刻便返回來,急著道,“總管,掌柜的好像逃走了,他房裡的東西都沒了。”
袁興旺冷哼了聲,“做賊心虛,去看看店裡少了東西沒有,檢查完後去報官。”回過頭看看蔣魏,“蔣爺,這回您該明白了吧?您完全被他矇騙了,若不是我得到消息,只怕您這買賣是做不成了。”
“我想先看下房契印章。”蔣魏開口道。
袁興旺便將手裡的房契印章遞上去,蔣魏仔仔細細查看過了,確實是真的,才放心的鬆了口氣,“好,既然這樣,那袁老闆出個價吧。”
袁興旺呵呵一笑,目里流露出精明的狡猾之色,“掌柜的雖然騙了你,但這店的價值還是在的,所以價錢還是按照掌柜的說的辦。”
蔣魏拍下手掌,“好,那就兩千五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