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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長的山谷,你怎麼找到其他的人?”阿爾法好奇地問。
“我不需要找其他人,只要盯住目標尤密特斯就好了,另外的人,會自己送上門來的。”菲莉絲說著,就地畫起傳送法陣來,“距離尤密特斯抵達山谷入口,還有五分鐘,我們全程盯著他就好。”
三分鐘後,兩人到達了山谷附近的一處山崖,藏在灌木中,居高臨下,入口處的情形一覽無遺。
“尤密特斯會發現我們的秘密吧?要直接殺了他嗎?”阿爾法問道。
“如果尤密特斯死在這裡,你覺得我們五個人能排除嫌疑麼?雖然現在各方面的調查都是暗地裡進行的,但如果真死了一個八階魔導,恐怕接下來,咱們都會被送上魔法協會的仲裁法庭吧? 一切的矜持和禮節也都不需要了,當審查終於撕破君子一般的臉皮,我們恐怕連逃亡都會很困難,整個大陸,將無我們的容身之地——不要小看弗蘭德王國的勢力。”菲莉絲一板一眼地說,“所以,我們不能讓尤密特斯死在這,但是,也不能讓他落到別人手裡。無論是懷爾特,還是卡提斯都不可以。”
“你說過,萊撒多打算殺了他。”阿爾法若有所思。
菲莉絲眼中冒出冷芒:“雖然他要求我和他合作,但是,如果他不合作,那麼,我也不惜與他為敵! 看,尤密特斯來了!”
菲莉絲指著山谷口崗哨處。
高達百米的木質懸梯掛在懸崖之上,直通紅葉谷,那是唯一的進谷通道。
一個穿著招搖的八階魔法袍的老者正在懸梯下方,給守衛的士兵出示通行許可。
幾經交涉後,士兵行了個恭敬地軍禮,老者踏上了懸梯,升到了山谷口。
當老者最終從懸梯中踏出時,沒有了木質框架的阻隔,他整個人清晰地出現在了懸梯頂部寬闊的視野中。
那是一個身材修長的老頭,看起來年齡在七十上下,棕褐色的頭髮和鬍鬚帶著些許捲曲垂下來,襯得整個人精神抖擻。他的手指上掛滿了各色的魔法戒指,在陽光下耀目非常,法仗形式古樸,一看就是高檔貨。
“無論是氣質,長相,還是魔法道具,都是本尊無疑。”菲莉絲壓低了聲音說,“他故意穿的如此顯眼,這果然是個陷阱。不過如此看來,這個老頭也自視甚高,根本不把我們幾個放在眼裡。而且,他身邊沒有任何護衛,卡提斯也沒有派人來接應他——竟然如此大意,難道,他們認定了僅憑尤密特斯,足以應付我們? ”
菲莉絲若有所思,有些摸不准尤密特斯的實力。
“精通時間魔法的八階魔導師,應該很厲害的吧?”時間和空間,都是非常深奧的魔法,在深淵惡魔眼裡,這都是近乎通神的技巧。體能比高等惡魔弱上無數倍的小小人類,居然能窺探神的領域實在令人意外。時間導師,真的有傳聞中那麼厲害麼?阿爾法既期待,又好奇。
“據我所知,時間魔法和空間魔法一樣,需要法陣和施法材料,雖然我並不清楚個中細節,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這種等級的魔法,絕對不是可以在短時間施放的。而且強大的魔法,還有時間和次數限制,所以,他才會戴著那麼多的魔法戒指,那裡面封印的應該都是高級時間魔法。”菲莉絲說,“可是,就算他再厲害,遇到我們五個人,耗到最後,終究會無招可用。沒有魔法道具的時間魔法師,和待宰羔羊沒什麼兩樣!”
菲莉絲說著,拿魔法藥水改變了發色,從道具包里摸出條鮮紅的面巾,遮住了口鼻。她翻出一套類似的行頭丟給阿爾法:“不要讓別人看到你的樣子,如果在這裡露了臉,無論我們是站在哪邊的,以後也絕對脫不了身了。”
“我不需要。”阿爾法說著,身形一陣恍惚,瞬間沒了蹤影。
菲莉絲挫敗地嘆了口氣:“我都忘了,你還有這招……”
菲莉絲和阿爾法在山谷上方遙遙注視著尤密特斯,他一路走得逍遙自在,時不時左顧右盼,似乎極為享受這裡的風景,有時候甚至還會大聲唱歌。
走了幾個小時,沒有任何異常,只有細碎的流水聲,時而點綴兩下的鳥鳴,以及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
跟了半天,菲莉絲也有些不耐煩了,她似乎很久沒步行這麼遠的路了,還要把渾身裹得嚴嚴實實的,禁不住氣喘呼呼,腿腳都開始疼了。空間魔法師大部分時候都是用傳送捲軸來進行移動的,步行幾千米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唉,歇會!”菲莉絲懶得再跟了,尋了隱蔽的地方,一屁股坐了下來。
結果,她前腳剛坐下,整個山體卻劇烈地震動起來,緊接著,大量的山石從前後的山坡上滾落,堵住了山谷,尤密特斯被截在了中間。
終於有動靜了?菲莉絲頓時來了興趣,她扒開山崖邊的糙叢,探出頭去,而後連連嘆氣:“這種封路的戰法完全就是盜賊剪徑的行徑啊——居然搞出這麼大動靜,也不怕驚動守軍,這些傢伙瘋了!”
不出所料,一個魁梧的鎧甲戰士從天而降,落在尤密特斯面前,那傢伙和菲莉絲一樣,拿了塊三角面巾蒙了臉。
“果然是黑暗獵人的手法,三角蒙面巾幾乎是他們的招牌裝備了。”菲莉絲渾然沒意識到自己也是這副打扮,“不過這傢伙也太傻了吧,武器也不換一把,這年頭,除了聖騎士,誰還用這種單手騎士劍啊,明眼人一猜就知道是琺瑯了。而且他居然還用漂浮術出場,這不明擺著告訴別人,和他一起的還埋伏著一個魔法師麼?”
強盜打扮的琺瑯對著尤密特斯行了個非常標準的騎士禮:“先生,這裡很危險,麻煩您跟我走!”
尤密特斯若有所思地望著他。
誰知道,琺瑯接下來的動作出乎意料,他居然一把扯下自己的夢面巾:“您好,我其實是弗蘭德學院的見習騎士琺瑯,我是奉導師的命令來迎接您的!為了行動方便,不得已我才會如常裝扮——請您跟我走,那群強盜很快就要到了!”
菲莉絲一拍腦袋,這才明白這傢伙的用意,敢情,他想扮好人麼?可是,如果這一切是卡提斯布下的陷阱,那麼,有沒有人會來迎接,尤密特斯自己一定比誰都清楚。
於是,琺瑯這招註定弄巧成拙。
但是,琺瑯似乎為了把戲演得更像樣一點,臉上的焦急和擔憂已經表露無遺,他甚至衝到了尤密特斯身邊,拿劍和盾牌隨護左右。
接著,一切仿佛安排好的一樣,從前後的石磪里,鑽出來不少強盜打扮的人,他們端著明晃晃的刀刀槍槍,大搖大擺圍了過來。
“您放心!我一定會保護您的!”琺瑯表現的格外賣力,一馬當先,衝鋒在前,霎時砍倒幾個敵人,腳下再踢翻幾個,那群人頓時嚇得屁滾尿流,不要命的翻過前後障礙紛紛逃命。
琺瑯舉起他的劍,醞釀了一個劍招,一劍劈開了攔路的巨石,然後恭敬地行禮: “請您這邊走。”
尤密特斯微微笑著,也不答話,只是摸著鬍子,走在前面。
這一刻,琺瑯轉過身,背對著尤密特斯的臉上綻放出得意地笑容,這一切已經全部落在了菲莉絲眼裡。
菲莉絲已經在山上笑得直不起腰來:“笑死我了,真沒想到,琺瑯還有這種演藝天賦!”
可是她還沒笑完,卻看到琺瑯那陽光般燦爛的笑臉忽而變得陰沉,他跟在尤密特斯後面,舉起了手裡盾牌!
菲莉絲無語扶額:“唉,這下完了,要露餡了,人家好歹是八階魔導,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得手?”
誰知道,琺瑯的盾牌還沒有砸下去,卻有人率先跳了出來。
只聽一個悅耳的聲音,恍如出谷的黃鶯,大聲叫道:“小心!不要相信那個卑鄙小人!”
菲莉絲一看,淡淡的傳送光芒閃過,莎拉大小姐帶著兩個近身女侍跳了出來。
147 我是好人,真的
琺瑯一直覺得自己是個好人,仿佛從出生起,他總是在按照周圍人的意願做事、為人,他盡最大的努力讓自己變得出色,贏得親人和朋友的肯定與讚揚。
可是,總有人會拿他和各式各樣的人比較,會有各式各樣的要求衡量他。在周圍人的眼光中,他似乎總是做得不夠好。
在學院聖職班,他曾因第一個領悟聖盾術而驕傲不已,可比他慢半拍的哈奇卻擁有更長的聖盾持續時間。
本尼迪克特家族和柯萊門斯家族的聯姻被人看作是天作之合,對方選擇和他訂婚,卻沒有選迪奧,讓琺瑯自豪了好一陣子,可惜,作為婚約者的愛默瑞拉卻因為他擺不平晉級考試的“入場券”而發誓再也不要和他見面,因為她不需要這點小事都搞不定的貴族。
而最終,當失去長子的領主準備將繼承權授予他時,失蹤數年幾乎被判死刑的迪奧卻突然回來了,他驚人的才華瞬間奪走了原本屬於琺瑯的一切。
家族,學業,婚姻,一切都逐漸離他而去,琺瑯不甘,憤怒,他明明是最努力的那個人,命運卻從未對他公平。
一直積極進取的琺瑯,終於在晉級考試的白銀之門後,在惡魔的圍攻中,選擇了放棄,可是,卡爾救了他。
那個強大而陰沉的傢伙,居然對他說:“你很像我,你還有用。”
恐懼,疑惑,小小的期待和反叛,讓他遲疑著,卻又小心翼翼跟隨著。
卡爾的一切,無論是能力還是策略,無論是陰謀還是殘忍,都像迷幻之花一般,明明有毒,卻讓他這個生活在光明中的孩子被致命地吸引著。
“你不是不努力,也不是不聰明,問題的關鍵在於,你的方法不對。”卡爾曾經如此對他說,“要成功,就要不擇手段,沒有人會追究勝利者是如何取勝的。”
卡爾第一次違背騎士的教義,在隊友仇恨的目光中奪得了晉級的機會。
本就微不足道的友誼從未幫上忙,而第一次投機取巧,卻讓他嘗到了甜頭。
偷襲又如何?取勝才是王道,勝利者的光環終究落在了他的身上,而正如卡爾所說,大部分人只是仰慕和羨慕他,卻並沒有計較他取勝的方式。
正道與邪道,失敗與成功,鮮明的對比,致命的誘惑,這一切讓琺瑯疑惑過,彷徨過,他一邊得意,喜悅,卻又一邊後怕。
就在這時,卡爾再次找到了他。
“跟我走吧,我可以讓你成為真正的聖騎士。歷史從來都是由勝利者書寫的。你知道聖王在成為聖王之前是做什麼的嗎?他是個走私犯!你知道弗蘭德在成名之前又是什麼人嗎?那傢伙是個黑暗鍊金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