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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看了男子一眼,暗影低聲問道:“你身體還行嗎?”
沒有理會暗影的問話,男子執著地問道:“你說你能救大人?”
暗影道:“我不能,但有人能。如果你身體還可以,那就跟我走。”
男子又一挺身,與暗影相對而立,但緊跟著又猛然一晃身,差點摔倒。
暗影沒動,待男子站穩身軀後,暗影低聲道:“小心點,跟我來。”
暗影和男子飛身而出,立刻就消融在了夜色里。過了一會兒,又有兩條暗影閃出,警惕地掃視著四方,然後也消融在了夜色里。
男子是佘義,袁崇煥的忠僕。當看到立在身前的佘義,陳海平輕輕嘆了口氣。佘義是大骨架,但現在真的就只剩下了一副骨頭架子。
“佘先生,這是我家少爺。”暗影恭敬地介紹道。
仿佛沒有聽到暗影的介紹,佘義直愣愣地問道:“你能救大人?”
盯著佘義的眼睛,陳海平嚴肅地道:“我能。”
撲通一聲,佘義的膝蓋砸在了青石板上,但沒等佘義的腰彎下去,陳海平探出雙臂,牢牢地架住了佘義。
兩人僵持了一會兒,忽然,佘義眼睛一翻,昏了過去。
到這兒已三天了,現在佘義已經基本相信這位陳少爺確實是要救大人。這不是因為別的,只是因為這個陳少爺身上有那麼一股讓他信服的勁兒。
一個聽都沒有聽過的年輕人要救大人,這就已經非常非常不可思議了,而且這位少爺救大人的法子竟然是要劫法場!
剛把韃子攆出關去,崇禎皇帝的三魂七魄雖然歸位,但還遠沒有安定下來,京城內外,附近幾十里還有不下二十萬大軍,這就是成功把大人從法場上救了下來,跑也沒地方跑啊!
“陳少爺,小人是不是回遼東一趟?”佘義本不是個嗦的人,但這個建議他已經說五遍了。
輕輕搖了搖頭,陳海平笑著道:“佘兄放心,我都已經安排好了。”
這怎麼可能?佘義無論怎樣想讓自己相信,但實在是做不到。
這個陳少爺絕不是普通人,這從陳少爺身邊的那些人就看得出來。這些人個頂個都是高手,佘義看著都有些眼暈,什麼時候這種高手跟大白菜似的了?
至於這個陳少爺是不是在騙他,想利用他什麼的,佘義根本不予考慮。要是大人活不了,他還在乎被人利用嗎?
陳海平知道佘義的心情,但就是跟佘義實話實說,佘義還是不會相信。看著佘義漸漸有些紅潤起來的臉頰,陳海平道:“佘兄,估摸就是這幾天了,你要快點把身體恢復過來。”
佘義點頭,無論如何,這位陳少爺總是於無邊的黑暗中給他帶來了一絲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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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法場!!!
禎三年,八月十六日。
這一天,金風送爽,碧空萬里如洗,一連半個月的陰霾天氣一掃而空,也掃去了重重壓在京城百姓心頭的陰鬱。
在京城人的記憶里,這可是從未有過的現象,不要說是在金秋八月,就是在細雨綿綿的春日和暴雨如注的盛夏,京城也從未有過連續半個月不開晴的陰天。
這昭示著什麼?京城的百姓認為,這是老天爺在示警。
大皇帝聖明,抓了引來靼子兵的袁崇煥,卻還有些人整天叫嚷著要放了這個賣國賊,老天爺能不生氣嗎?
昨天,天賦聖聰中興之主崇禎大皇帝詔告天下,要在八月十六,也就是今天,在京城西市口把袁崇煥這個漢人敗類明正典刑。
不把袁崇煥這個賣國賊刀萬剮,老百姓又怎會解氣解恨?不殺袁崇煥,天理不容!就是因為要將袁崇煥這個殺千刀的賣國賊千刀萬剮,所以老天爺這才高了興,天才開了晴。
然而袁崇煥何通敵的,又是如何引來的靼子兵,則沒有人細究其竟,既然皇帝都這樣說,哪還會有錯?老百姓不信皇帝信誰!何況袁崇煥手握重兵,卻以種種理由拒不出擊,而任憑八旗靼子在京城外燒殺搶掠。不僅如此,袁崇煥還放縱手下兵士**擄掠,比之八旗靼子有過之而無不及,這可是他們親眼所見,親耳所聞,這樣的人不是賣國賊,還有誰是賣國賊?
陽光是如此明媚,但就這明媚的陽光中鎮撫司的大牢陰森依舊。巳時,大門徐徐開啟,兩輛囚車緩緩從中駛出。囚車中,前面一輛裝的是袁崇煥面一輛裝的是自願陪著袁崇煥同死的程本直。
程直自詡是袁崇煥的門生袁崇煥崇敬之至,但實際上他和袁崇煥沒什麼聯繫,就只見過一兩次面而已。袁崇煥被下獄後,程本直為之奔走呼號,最後見事不可為乾脆奏請崇禎願與袁崇煥同死。程本直在奏疏中言道:“臣於崇煥,門生也。生平意氣豪傑相許。崇煥冤死義不獨生。伏乞皇上收臣於獄,俾與崇煥斬於市。崇煥為封疆社稷臣,不失忠。臣為義氣綱常士,不失義。臣與崇煥雖蒙冤地下,含笑有餘榮矣。”
崇禎一見程本直地奏章。鼻差點氣歪了是就遂了程本直地意。
囚兩側。錦衣森森;街道兩旁人山人海擠不動。京城這一刻似乎萬人空巷。所有人都擁擠到了這條街上。
街道兩側地房屋論是買賣鋪戶。還是住家民宅頭瓦塊從裡面如雨般向著街心地兩輛囚車砸來。要不是兩廂護車地錦衣衛士盡力撥打。袁崇煥和程本直也就不必到西市口受刑了。饒是如此。二人也被砸得頭破血流。額角、鬢角、眼角。血水汨汨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