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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人是不能稱奴才的,朱元璋和他的子孫們千方百計想把天下人都變成他們家的奴才,但在女真人這兒,想要成為大汗的奴才可不是那麼容易地,那可是極難得的榮耀,這二位現在還遠遠沒有這個做奴才的資格。
皇太極是大政治家,對人性的洞察極深刻,他非常清楚,像范文程和寧完我這種主動來投靠他們的漢人讀書人,不管有多大的學問,他們的人品都很成問題,心中基本沒有禮儀廉恥這些東西,他們這些人就是漢人常說的有奶便是娘的那種。
這類人都是典型地小人,他們都有一種共同的特質,那就是賤。而這個所謂地賤,意思說白了就是不能把他們當人看。因為如果把他們當人看,那這些人就很容易出問題,就不好管理了。
皇太極很清楚這個,也很會處理跟這些人的關係,你可以讓他們覺得親近,但絕不能去真的尊重他們,那樣雙方都不會愉快。
輕輕點了點頭,皇太極淡淡地道:“看座。”
看座!范文程和寧完我受寵若驚,千恩萬謝之後,兩位大才子把**的三十之一和竹敦重疊。
真是好功夫!心裡贊了一聲,皇太極問道:“你們對目前的局勢有什麼看法?”
大半夜地招他們來,決不會是僅僅問問他們對目前局勢的看法,兩位都是才智高絕之賤人,他們都當做沒有其他地事,神色絲毫不露。
范文程身材高大,相貌堂堂,而寧完我則正好與范文程相反,寧完我身材矮,又胖,而且矮不是一般的矮,胖也不是一般的胖。
相貌上的差異讓寧完我多了些自卑,既然自卑,那就自覺不自覺地會與范文程競爭,所以總是搶著說話。
寧完我搶先說道:“大汗,不論外面的形勢如何變化,我們自身的變化都是根本中地根本。如今我們大金的局面就如十羊九牧,政令如果不能統一,那說什麼都是枉然,到了一定地關口,大金根本就不可能再繼續壯大,而我們實際上早就到了這個關口。”
皇太極登上汗位之後,實行的是八和碩貝勒共治國政地制度。在現在這種內憂外困的形勢下,人多嘴雜地治國怎麼能行?但現在就是這麼個狀況,就如有十隻羊,卻有九個牧羊人,這羊根本就沒個放好。
這些話皇太極自然愛聽,但其他的親王貝勒可不愛聽,這同樣是犯忌的。這些話,要在平常他是根本不敢說的,就是在寫給皇太極的建議書里都不能寫。
現在沒有外人,這可是個難得的好機會,像寧完我這麼聰明的賤人是決不會放過去的。
范文程雖然也極度渴望得到皇太極的寵信,但他是個比寧完我更聰明的賤人,他清楚他和寧完我在目前的形勢下,利益是高度一致的。他們目前最大的利益所在就是讓皇太極依靠他們去汗位,作皇帝。這才是他們的根本利益所在,只有在那種體制下,他們的地位才會穩固,才能獲得最大的利益。
范文程不僅比寧完我更聰明,也更穩重,所以他從不在場面上同寧完我爭什麼。
這同樣是因為他比寧完我更聰明,因為他清楚皇太極是怎樣的人,這些場面上的功夫在皇太極這裡沒用。
這自然正是他在一步步做的,但現在還不是挑明的時候。微微點了點頭,皇太極道:“漢人的新皇帝剛剛用了新年號,叫崇禎。在頒布新年號的同時,崇禎皇帝也下達了重新起用袁崇煥的命令。”頓了頓,又道:“在御前會上,那些閣臣推薦了兩個人,一個孫承宗,一個就是袁崇煥。”
天啟帝死,他的弟弟朱由檢登基,這等大事范文程自然是知道的,但由於民間關於京城的消息非常閉塞,所以像崇禎清除閹黨的細節他是不清楚的。
這個時候,就體現出范文程和寧完我的不同來。范文程出身官宦世家,某些方面的見識不是寧完我所能比的。這個時候,寧完我就不知道說什麼了,但范文程知道。
稍稍等了片刻,范文程道:“大汗,還算好,如果崇禎選了孫承宗,那我們大金就真的是危險了。”
這話不但寧完我聽不明白,就是皇太極也不解。望著范文程,他問道:“憲斗,你為什麼這麼說?”
皇太極這一聲“憲斗”叫的,范文程差點又趴下,這麼多年的辛酸都在這一聲“憲斗”中,化作了幸福的淚水流進了心田。
極力隱去眼底地淚光,但又稍稍露出那麼一點,范文程道:“大汗,不論是孫承宗,還是袁崇煥,只要他們兩個有一個在遼東,那就沒我們大金的活路。他們兩個有一個在,那形勢必然就是我們一天天削弱,而他們的力量則會一天天增強。如果這種強弱互換到了某個點上,那就是我們大金的末日。”
范文程很了解皇太極,只要他說的是事實,那不論是多難聽皇太極都非但不會怪罪,反而只會更看重他。
范文程說的,也正是皇太極憂慮的,他沒辦法解決的。因為說到底,兩國打仗打地不僅僅是人,更是錢,是物資。如果錢和物資相差到某種程度,人也就會開始流失。在他們這兒,這不僅僅指的是戰鬥力地下降,更嚴重的是人心的離散。
這種時候,皇太極不喜作偽,他臉色肅穆地道:“憲斗,繼續說。”
“是,大汗。”范文程道:“以他們以遼土養遼人,用遼人守遼土和憑堅城,用大炮,築堡城,逐步蠶食的策略,我們是沒有辦法對抗的。對付他們,我們唯一可行地辦法是離間他們和明廷的關係,讓明廷把他們弄走,然後派過來高第、王之臣一類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