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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應元有德惠於江陰,父老素來感佩,於此危難之際,來請他出山。應元不拒,慨然出山,整肅內部,森然拒敵。
八十一天,面對二十四萬清軍鐵騎,碧血橫波,應元率六萬義民,孤城困守,使清軍連折三王十八將,死傷七萬五千人。城破之日,義民無一降者,咸以早死為幸事,最後倖存者僅老幼五十三口。應元被俘,立而不跪,被刺穿脛骨,血涌沸仆倒,始終沒有彎下膝蓋。
同為江南之地,水土與他處迥異乎?但奈何他處之民幾乎盡為羔羊,而獨江陰泣血?
何哉節烈奇男子,乃出區區一典史!
或許,趙冀的這句感嘆才是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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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四章 初見
因為那一世的記憶,陳海平第一次覺得幸福來的是如此強烈,因為他可以給閻應元提供無限的舞台,讓他施展才華,讓他名垂青史。
世間之事,還有什麼能比這更幸福!
感慨過後,陳海平這才仔細打量,看看明末這位真正的男兒,真正的英雄長什麼樣。
閻應元也是大個,比孫傳庭略矮些,但比孫傳庭更壯。閻應元的相貌很有特點,他長著一雙豎眉,兩隻眼睛細而彎。要是再面如重棗,那就足有八分關帝爺的風采。
好一條大漢!
閻應元有點發毛,讓陳海平看的。
就在閻應元有點手足無措之際,老張在一旁道:“應元,這位就是我跟你說的陳少爺。”
雙手一抱拳,閻應元沉聲道:“陳少爺。”
陳海平也抱拳回了一禮,然後對老張道:“這位兄弟是……”
老張立刻道:“少爺,他是我的一個世侄,姓閻,大號叫應元。少爺,我敢說,在我們通州這兒,可沒有比他更好的把式了。”
“閻兄弟看著就是位壯士。”說著,陳海平向後喊了一聲:“建宇。”
陳海平喊的是石頭。從蒙古回來後,石頭就和秀兒成親了。石頭的名字土,秀兒雖然不在意,可三奶奶不成,於是陳海平給石頭改了名字,叫石建宇。
“少爺。”石建宇上前一步領命。
婚後,石頭還是叫陳海平少爺,這一來是習慣,二來要是叫小叔,不光石頭彆扭,陳海平更覺得彆扭,所以在稱呼上,就來個糊塗廟糊塗神,繼續外甥打燈籠。
陳海平道:“你和閻兄弟比劃比劃,看看你們到底誰厲害。”
聽到這個,石頭不由撇了撇嘴,現在在他眼裡,閻應元不過就是個沒見過世面的毛孩子,如何能跟他比?
石頭的輕蔑太明顯了,閻應元的細眼更細了。
抱拳拱手,閻應元道:“兄台,請!”
石頭也抱拳拱手道:“兄台,請!”
時時刻刻,陳海平給每個人灌輸的是要以獅虎之力搏兔,千萬千萬別裝比,裝比犯遲早得完蛋。所以,輕視是輕視,可一等動上了手,那就完全是兩回事了。幾乎在一瞬間,閻應元就感到了迎面而來的殺氣。
這些是什麼人?對面的大漢不像是武林高手,倒像是百戰沙場的大將軍。再看那個少爺身後佇立的女子,也是英氣勃勃,氣概非凡。
動上手之後,閻應元頃刻間就把雜念排出在外。
一般而言,差不多的技藝,武林高手和沙場驍將是不能比的,關鍵就在於氣勢。現在石頭就是,一雙臂膀揮動起來,大開大合,直如大將軍躍馬沖入百萬軍中。
一開始,閻應元落在了下風,但漸漸地,天生的那股悍勇之氣被激發出來,他也開始大開大合,與石頭來了個硬碰硬。
這場比武打的那叫一個好看!
約摸比了一刻鐘,陳海平驀地喊了聲:“停!”
兩人各自後退一步,石頭挑起大指,贊道:“兄弟,好功夫!”
石頭直來直去的個性讓閻應元大起好感,他也贊道:“兄台才是真的好功夫。”
“好了。”說完,陳海平對老張道:“張頭,謝謝你了。來人,給張頭十兩銀子謝禮。”
十兩銀子?我的媽呀,這可真是財神爺,老張一連聲地道謝。
閻應元在一旁默默觀察著,他越看越是奇怪,這個少爺出手大方,但卻絕無一般富豪的那股居高臨下的傲氣,他感到這個少爺一點都不輕視老張。
老張去後,好像多年的老友般,陳海平道:“應元,通州那個館子最好?”
閻應元道:“陳少爺……”
閻應元剛說到這兒,就被陳海平止住了,他道:“把陳字去掉,就叫我少爺。不過,我這個少爺和別的少爺不一樣,就是個習慣。好像他,”指了指石頭,陳海平道:“他是我侄女女婿,本該叫我叔叔,但還是叫我少爺。”
聽到這兒,閻應元心裡的一股無名氣立刻就去了,這股無名氣是石頭這樣的人怎麼能做別人的奴才!
“陳少爺,”稱呼依舊未改,閻應元道:“我今天確實是來投考的,但正如您挑我,不才我也要挑您。我……”
陳海平第二次打斷了閻應元,道:“沒關係,應元,你也別為那十兩銀子有什麼顧慮,你我都是世間英豪,不必以那等俗禮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