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懿安皇后問道:“這個鄭芝龍很了不起嗎?”
孫承宗道:“鄭芝龍今年二十七歲,是海上霸王,現在有部眾三萬餘人,戰船千艘,橫霸海上貿易,日進萬金,富可敵國。”
懿安皇后一驚,問道:“這不是形同割據嗎?”
孫承宗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兒,我們海上的力量有限,根本不是這些海寇的對手,朝廷需要鄭芝龍剿滅侵擾內陸的海寇,保海疆平靜。”
懿安皇后的目光暗了下來,沉默片刻之後,問道:“老大人,聽您的意思是這個鄭芝龍可用?”
微微點了點頭,孫承宗道:“以鄭芝龍之力,足可海外稱王,與朝廷分庭抗禮,但其始終不作此念,故以臣所見,其人其屬皆無甚野心,唯重富貴,榮耀鄉里。”
沉吟一下,懿安皇后道:“不可一勞永逸嗎?”
孫承宗搖頭,道:“不可,只要朝廷沒有足夠強大的力量,海寇是不會絕的,所以有鄭芝龍是朝廷之福。”
點了點頭,懿安皇后道:“哀家明白了。”隨即吩咐章程,道:“傳哀家懿旨,令五虎游擊將軍鄭芝龍入京。”
起言立行,看在孫承宗和盧象升眼中,心中都不由暗自點頭,欣慰不已。
“老大人,還有什麼提點哀家的?”懿安皇后又問道。
“不敢。”孫承宗道:“老臣以為,造巨艦、練水軍和製造精良的火器應當儘快提上議程,越早進行越好。”
點了點頭,懿安皇后又轉向了盧象升,問道:“哀家聽人言,說是盧大人的練功刀有一百三十六斤,可真確有其事?”
盧象升點頭道:“是的,皇后,臣天生了一身牛力。”
盧象升面容白皙,看上去還有些單薄,沒想到竟然有如此勇力,懿安皇后眼中露出一絲驚訝之色。
“盧大人可有什麼建言嗎?”懿安皇后問道。
抱拳拱手,盧象升道:“皇后,臣之所能也唯在軍旅,如果皇后允准,臣定能為朝廷訓練一支雄師勁旅。”
盧象升不知道,這些日子以來,懿安皇后最關注的人就是他盧象升,他的一言一行都落在了懿安皇后的眼中。
孫承宗和盧象升離開武英殿的時候,兩人都有點摸不著頭腦,因為懿安皇后除了徵詢意見還是徵詢意見,不僅具體如何安排他們,一句都沒說,而且也沒有提及今後的任何大政方針。
對這次召見的結果,盧象升沒覺得有什麼不妥,但孫承宗心裡隱隱有一絲不安。大有為的君主當然必須要有自信,但任何事情都有個度,自信更是這樣,因為過度自信的危害太大了,甚至遠甚於自信不足。
看來懿安皇后對一切都已有了定見,結果如何,幾日後就會見分曉了。
―――――懿安皇后監國,宗室都傻了,如喪考妣,先前譏諷痛罵江南士人的勁頭一點都沒有了。
傳說,有人代表懿安皇后和宗室接觸了,說是要廢除宗室的所有待遇,只保留三成祿米,而且還只保留十年。
南京城變成了哭城,這幾天宗室流的淚匯聚起來似乎比秦淮河的水還要多。
宗室每天都很多人要求面見懿安皇后,但,進不去,懿安皇后不見,一個都不見。
說來也怪,自從召見了孫承宗和盧象升之後,懿安皇后沒動靜了,不僅不見宗室,連大臣們也一個不見。
謠言漫天飛,到了第三天,宗室們已經徹底被掃地出門,原來傳說中的三成祿米都沒了。新的傳說是懿安皇后已經和江南的大地主大商人達成了協議,讓宗室都變成平民,自謀生路,而江南的大地主大商人則同意朝廷清查土地,提高商稅。
各地的商人聚集的越來越多,就像北方的商人云集北京城一樣,大明朝的商人也迅速地向南京城集結。
商人的嗅覺是最靈敏的,現在的形勢已經很清楚,為了對抗北方,朝廷也勢必得主導成立一個全國性的行庫。
這將是最起碼的。
三月初八,在無數人焦急的等待中,懿安皇后終於上朝了。
卯時不到,內閣六部、九卿科道、宗室和勛舊的代表就都聚在了朝房之中。答案就要揭曉,人人現在的心情反而更急迫了,他們都焦急地等待著。
卯時三刻,人們從朝房進到了太和殿。
為什麼沒有珠簾?絕大部分人是不會注意到丹墀上有沒有掛什麼帘子的,但文震孟注意到了,他的眉頭就不由皺了起來。
天還沒亮,大殿上,串串宮燈高掛。
卯時中,環佩叮噹,八名宮女魚貫而出,兩廂站立,懿安皇后高坐在鳳椅之上,儀態萬方,威儀赫赫。
威,本質上是權帶來的,就是一頭豬,只要有權有勢,那在旁人眼中,他也有威,但人的本身,在這其中依然是極為重要的。
這一刻,懿安皇后坐在那把椅子上,眾人感覺到的壓力前所未有。那才是赫赫威儀,是先前的崇禎皇帝所從未有過的。
這才叫氣象!
站在班列之中的孫承宗眼中露出了讚賞之色。
懿安皇后出來,文震孟也是一失神,反應過來之後,他立即走出班列,躬身道:“皇后,臣有一事不明。”
“文大人,請講。”懿安皇后的語聲平靜,又不失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