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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京之後,他受過一次挫折,就是枚卜閣臣的事。原本以為他入閣,那是十拿九穩的事兒,但沒曾想,卻邊都沒摸著,連參加枚卜的機會都沒撈上。
受了挫折,周延儒進取之心更烈,他無時無刻不在想著怎麼好好表現,今天,機會終於來了。
在一旁看得真切,周延儒隨著成基命,也出班奏道:“皇上,國家最重無如關門,而關門本為防夷之變,如今看來又要防兵變。前次寧遠鼓譟,不得已餉平息,今錦州又鼓譟,如若各邊地群起效尤,臣恐十倍內帑也不足以平千萬人之心壑。”
周延儒說的是痛心疾,崇禎一聽,不由得頻頻點頭,這才是干國地忠良!高山流水覓知音,當了一年多的皇帝,崇禎今天終於有找到了知音的感覺。
“周賢卿,你以為應當如何?”帶著殷殷期盼,崇禎和顏悅色地問道。
“賢卿”兩字讓周延儒精神大振,跨前兩步,再拜,奏道:“內是皇恩,臣不敢阻止,當此安危存亡之際,以內帑治譁變,也算上策,但頻內終非長治久安之策,還需一個萬全之策。”
此言一出,眾高人無不生出高山仰止之情,高,實在是高!比他媽老高還高,比之王洽,周延儒又高了不是一點半點。同樣是廢話,卻裡面皆光,既贊同了成基命務實的主張,更極大地討得了皇上的歡心,但萬全之策是什麼呢?諸位高人都有瞬間變成了小學生的感覺,無不全神貫注,洗耳恭聽。
崇禎地心情愈加輕鬆,不用掏腰包的治本之策已呼之欲出,他完全相信,周賢卿是絕不會讓他失望地。
“賢卿,何為萬全之策?”這次連姓都省了,崇禎虛心求教。
周延儒頓再拜,道:“臣愚鈍,何敢言萬全之策?只是衷內有思,如鯁在喉,面對聖君,何能閉心!古人羅雀掘鼠而軍心不變,如今各處兵卒動輒鼓譟,臣不敢欺心,以欠餉為是。”
羅雀掘鼠是前朝名將張巡的典故,張巡以不到萬人之眾堅守孤城三月,前後殺敵十餘萬。城中糧絕後,將士以羅雀掘鼠為食。
崇禎立刻就明白了的意思,是啊,如果袁崇煥能比得上張巡的十分之用整天為欠餉的事煩心。為什麼朝中沒有像張巡這樣地人才,是他的德行不夠嗎?
“正是如此!古人羅雀掘鼠而軍心如鐵,難道今人還不如古人嗎?何況今雖缺餉,又何至於羅雀掘鼠地地步?袁崇煥前稱兵變可息,現在卻又說軍欲鼓譟,求內帑,為什麼會這樣前後矛盾?眾卿以為如何?”
還能以為如何?皇上的意思再明白不過,遼東再困難,也還遠不至於羅雀掘鼠的地步,可見還是你袁崇煥沒有盡心。眾人都清楚,他們這位皇上心裡只有自己,絲毫不會替旁人著想,否則又怎會聽信周延儒的胡說八道?張巡是迫不得已,但袁崇煥不是,有道是皇帝不差餓兵,這麼淺顯的道理都不明白,竟還坐在那裡洋洋自得,問他們以為如何。
眾臣各懷心事,盡皆無語。錢龍錫在一旁低著頭,心喪欲死。
崇禎端坐在雕花龍椅上,悠閒地來回巡視眾人,最後目光落在了賞心悅目的周賢卿身上,接著說道:“帶兵打仗地大將、邊帥如果待部下如同父親對待兒子,兵卒就不敢叛,也不忍叛。不敢叛畏其威,不忍叛懷其德,如此又何能有鼓譟之事?”
眾臣再也不敢緘默,紛紛大唱聖德。大學士成基命也不得不跟著唱過之後,再次奏道:“陛下,袁崇煥不及張巡顯而易見,但邊事緊急,還需商議一個對策。”
“眾臣廷議後,交由閣部擬定,退朝。”崇禎不耐煩地說道。
撇下滿朝文武,崇禎回到寢宮,等候廷議結果。
時辰不大,廷議有了結果,將袁崇煥求的百萬內帑改為了六十萬。
“袁崇煥,五年!”
手握硃筆,崇禎思謀良久,最後終於是落下了去。
京城是帝國地權力中樞,爭權奪利、勾心鬥角的事兒自然也要比其他地兒多,而這種事既然多,那伴隨而來的流言和傳聞之類地東西也必然就會多。
十月中旬,京城裡開始有傳聞說,廣寧塞外地炒花、曖兔、貴英諸部,以及駐牧+鎮三協外的哈剌慎三十六家,他們現在表面上都還依附朝廷,但實際上都已經暗中投降了建奴。
這種流言一開始原本沒人注意,但流言都有個醞釀酵的過程,而且這也是空**來風。
廣寧塞外的炒花、曖兔、貴英諸部,以及駐牧蘚鎮三協外的哈剌慎三十六家,他們的前身是朵顏三衛。
洪武二十一年,蒙古大汗脫古思帖木兒在捕魚兒海被大將藍玉地軍隊擊敗西走。因為在這次重大的軍事失敗,使大興安嶺以東地蒙古諸部處於孤立無援的境地,所以他們只得歸附明廷。
洪武二十二年,明廷在這一地區設置了朵顏、泰寧和福餘三衛。朵顏衛在屈裂兒河上游和朵顏山一帶,泰寧衛在塔兒河流域,福余衛在嫩江和福余河流域。
經過近兩百多年的演變,朵顏三衛中的一部分變成了現如今廣寧塞外的炒花、曖兔、貴英諸部,以及駐牧蘚鎮三協外地哈剌慎三十六家。
薊鎮三協是指薊鎮鎮守的地域分為東中西三路,東路管理燕河營、台頭營、石門寨、山海關四地,中路帶管馬蘭、松棚、喜峰口、太平寨四地,西路管理牆子嶺、曹家寨、古北口、石塘嶺四地。近數十年以來,廣寧塞外地炒花、曖兔、貴英諸部,以及駐牧蘚鎮三協外的哈剌慎三十六家一直接受朝廷的撫賞,和明廷的關係一直良好,尤其是薊鎮三協外的哈剌慎三十六家被明廷視為守門三十六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