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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此,他們自然是極為不滿的,於是,閻而梅不問楊嗣昌,轉而問一旁的左良玉,道:“左將軍。戰守之策,你是怎麼看的?”
左良玉很滑頭,道:“閻大人,良玉一介武夫,能有什麼看法?還不是得聽諸位大人的,諸位大人怎麼說,我們這些武夫怎麼做就是了。”
瞧不起武人,這在江南士林早已是根深蒂固的觀念,閻而梅不僅不例外,而且還極為嚴重。
在閻而梅看來,他問左良玉就是給左良玉面子,但沒曾想,左良玉不僅給他吃了個軟釘子,還隱含譏諷不滿之意。
閻而梅的臉當時就沉了下來,不悅地道:“左將軍,身為武人,理當報效國家,報效朝廷,怎能沒有一絲武人的氣概?”
這話可出格了,但包括史可法在內,這些京城來的大員都是一臉的理所當然,根本沒什麼了的表情。
左良玉眼中凶光一閃,淡淡地道:“有句文詞兒怎麼說來的……啊,對了,是不知天高地厚,但在我們這些粗人這兒,就叫不知道自己吃幾碗乾飯。閻大人。你知不知道北賊是怎麼回事,又知不知道我們自己有多大的力量?”
懿安皇后主政之後,武人的地位大大提高,而且,在洪承疇麾下時,洪承疇對他都極為客氣。
左良玉本就是桀驁不馴的性子,對袁崇煥,他是一點咒念都沒有,但對這個什麼閻而梅,卻是不放在眼裡的。
所以,閻而梅儘管臉氣的煞白,渾身哆嗦,但對左良玉,卻也是一點咒念都沒有。
看著閻而梅,左良玉冷冷一笑,道:“北賊當兵的都是最棒的小伙子,而我們呢?北賊的訓練極其嚴格而殘酷,而我們又如何呢?這些,不知閻大人知道多少?如果閻大人知道而仍一力主戰,那就是心懷叵測;如果不知,那就是……嘿嘿……”
閻而梅現在臉都綠了。史可法在一旁看著,也是對左良玉極其不滿。但是,左良玉說的又不是沒有道理,所以史可法也不好當面申斥左良玉。
史可法向楊嗣昌看去,卻見楊嗣昌一臉的淡然,好像這和他沒有半點關係。
左良玉這一開炮,其他武將也紛紛說話,譏諷這些一力主戰的書生愚昧無知。
實際上,這些武將雖都沒什麼學問,但腦筋可比閻而梅等人好使多了。他們都清楚,如果任由這些書生的意見占了上風,那流血丟命的可是他們自己。而且,眾人也都清楚楊嗣昌的心思,楊嗣昌一定巴不得給這些書生吃癟呢。所以,左良玉一開炮,他們也都紛紛跟上。
這一來,酒宴自然不歡而散。
眾人都散去後,就剩下了楊嗣昌和史可法二人。
“楊大人,我們真不能一戰嗎?”史可法問道。
“不能。”楊嗣昌毫沒猶豫地就給了史可法答案,頓了頓,他又道:“史大人,如果朝廷不同意憑城堅守的方略,那楊某就只能遞辭呈了。”
沒想到楊嗣昌這麼不合作,史可法的眉頭皺了起來,不悅地問道:“楊大人的憑城堅守是不是只能堅守開封跟洛陽兩城?”
臉不紅不白,楊嗣昌道:“這是自然。”
離開南京之前,很多人都主張主動出擊,以提振江南的士氣,史可法也是這麼認為的。但沒想到,這河南的上上下下竟然都如此懼怕北賊,真真是氣煞人也!
史可法帶著閻而梅、萬壽祺等人走了,楊嗣昌立刻行動起來,開始催調糧草物資,全部囤積於開封和洛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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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政殿裡,氣氛再一次份外凝重起來。
賭贏了朝鮮這一搏後,女真人的實力暴增數倍。這個時候,皇太極的威望又攀上了另一個高峰,早已沒有人可以挑戰分毫。
正當皇太極以為可以稍稍鬆一口氣的時候,陳海平把那份《告天下和解疏》扔了出來,皇太極就又陷入了惶惶不安之中。
皇太極清楚,不管他的實力如何增長,只要南北和解,那就沒有他混的地兒。南北一旦和解,袁崇煥也就必然要倒過去,那以現在漢人的實力,絕不是他可以抗衡的。
幸好,消息傳來,南方不願按陳海平提出的條件和解。
這個消息是不錯,但皇太極的心還是一刻也安穩不下來,因為隨著這份《告天下和解疏》的拋出,也就意味著天下巨變很快就要到來。
陳海平勢必要打破現在四方的平衡。於是,一個生死攸關的問題就又擺在了皇太極的面前:一旦陳海平對南明用兵,他怎麼辦?
本來這不是個問題,陳海平出兵,他也就要出兵牽制陳海平,絕不能讓陳海平把平衡打破。但范文程指出,如果陳海平真與南方和解,就勢必要組建聯合政府,給地方極大的自治權,他們也一樣。不過,要是他們出兵。那陳海平就有理由把他們徹底滅了。
皇太極現在已經完全理解了漢人所謂大義的那一套,而陳海平正是這種極力宣揚大義的人。所以,他要是老老實實地參加聯合政府,那就有遼東的一席之地,而陳海平即便心裡想,也不會對他們用兵的。
但是,參加漢人的聯合政府,勢必就要把大部分的權力交出去,而且南北雙方一定會聯合起來壓迫他,逼迫他放棄更多的權力,所以,一旦開始了這個過程,將來再想要反悔那就太得不償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