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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颳了他!颳了他!颳了他!”震耳欲聾地咒罵聲中。蓬頭垢面、滿臉血污地袁崇煥被綁縛在寒氣森森地刑柱上。
四肢成大字形被皮繩固定在刑柱上。一縷頭穿過刑柱上端地吊環被牢牢系住。這樣袁崇煥地頭就得始終揚起。
稍遠處地一座高樓上。陳海平和佘義並肩而立。
聽著山呼海嘯般的咒罵聲,看著一張張要吃肉喝血的猙獰面孔,置身鬼>的感覺一時間強烈到了極點,陳海平的頭不覺陣陣暈。
一旁的佘義渾身戰慄,陳海平抬手抓住了佘義的肩膀。
慢慢地,佘義漸漸平靜下來,只是目光里多了一絲難言的陰冷。
雖然遠了些,看不真切,但那一瞬間,空間不再是阻隔,陳海平似乎看到袁崇煥的臉就在眼前。
滿臉血污的臉上,那雙眼睛……陳海平再也無法移開目光。
那是一雙什麼樣的眼睛啊!哀莫大於心死,袁崇煥的心已經死了,陳海平一時心痛到了極點。
離午時三刻還有大半個時辰,而這大半個時辰對袁崇煥而言,可能是比千刀萬剮更大的折磨。
之後,在這樣的生死邊緣走了一趟之後,袁崇煥的心態會有什麼變化?如果是他,會有怎樣的變化?陳海平把目光從袁崇煥的臉上移開,望向了北方蒼茫遼闊的天空。
一改往日的寧靜和歡樂,四川營胡同今天的氣氛有些壓抑,因為大將軍的心情不好,所以其他人的心情即便好也都不敢好了。
今天一大早向彩英就來了。
以往即便秦良玉心情不好,一見向彩英,心情不好也會變好,但今天不行。
看著秦良玉陰沉的臉容,向彩英心中忐忑。
不管對別人如何,崇禎對乾娘卻是極好,而乾娘這個人又極為忠貞。一會兒就要動手了,到時乾娘會是個什麼反應?
呆會兒,如果幹娘非要出頭,那以白杆兵的悍勇和對乾娘的絕對忠誠,那這場大慘劇就是避免不了的。雖然少爺對乾娘極為崇敬,但不管少爺對乾娘有多崇敬,在這個時候,都是沒有絲毫退讓餘地的。
秦良玉半躺在竹椅上,向彩英坐在竹椅後,輕輕地給秦良玉揉捏肩頭。
“彩英,你怎麼了?”秦良玉問道。
心中憂慮,向彩英的手法就有點亂。趕緊恢復正常,向彩英道:“您的心情不好,我擔心呢。”
“行了。”秦良玉抬手拍了拍向彩英的手背,道。
向彩英在一旁坐下後,秦良玉輕輕嘆了口氣。
“乾娘,您覺得皇上殺袁大人不對?”向彩英問道。
背後莫倫人非,又何況是皇帝?秦良玉輕輕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秦良玉不說話,向彩英也沉默下來,兩人默默地想著心事風掠過樹葉間的沙沙聲。
快到午時三刻了,刑場上的氣氛更是沸騰到了極點,直如山呼海嘯一般。
劊子手走上了刑台。
這個劊子手身材高大魁梧,碩大的腦袋上罩著一塊紅綢身下身穿著一個條紅綢燈籠褲,腳穿一雙短腰牛皮靴,黝黑色的r子肉翻翻著,看上去就那麼讓人滲得慌。
劊子手雙手捧著一個刑囊,裡面裝著刑要用的刀具。
刑台中央袁身前擺著一張四尺高的黑色木桌。到了木桌前,劊子手虔誠的把刑囊輕輕放到了桌面上。
劊子手的心理素質很好毫不為周圍的喧騰所影響,他打開刑囊,鋪開,頓時,一柄柄閃閃光的奇形怪狀的刀具曝露在天地間。
森森寒意讓的人無不為之一窒,但這絲毫影響不到山呼海嘯一般的喧騰聲太多了。
看了一眼劊子手,又向獰的人群掃了一眼後,袁崇煥抬眼向無盡的藍天看去。
袁煥在看什麼在想什麼?這一刻,陳海平絲毫也感悟不到袁崇煥的內心世界。
砰噹劊子手舉著明晃晃的刀站到了袁崇煥面前,一枚信炮突然在高空炸響,而就在信炮炸響的瞬間,劊子手也咕咚一聲摔下刑台,一支利箭穿透了劊子手的咽喉。
死的盛筵開始了。
轉瞬前,如海潮奔涌的憤怒已消失不見,代之而起的恐懼,是哀號,所有人都忘了他們剛才是怎樣的憤怒過。
死亡的盛筵不僅僅在西市口擺開,當廣寧門城頭守衛的士兵抬頭向高空中看去的瞬間,他們也同時感到了大地的振顫,而當他們轉回頭,見到無邊無際的烏雲壓過來的時候,死亡同時向他們招手。
幾乎不到一分鐘,守衛廣寧門城門的兩百名士兵全部被殺,隨之,吊橋徐徐放下,城門徐徐開啟。
時間配合的剛剛好,吊橋落下的瞬間,在飛馳的戰馬上,王佑禮已經可以清楚地看見漸漸洞開的城門。
望著洞開的城門,王佑禮激動的難以自抑。王佑禮毫不懷疑,今天,定將彪炳史冊!
大刀豎起,代替軍令,王佑禮毫不遲,統率著兒郎們席捲而過,衝進了城門,於是一切都已註定,一切都再也無可更改。
“遼軍來救大帥,和旁人無干!”一瞬間,震天的呼喊聲響徹了京城內外。
當信炮在高空炸響,秦良玉就猛地坐直了身子,而後近乎是本能的反應,秦良玉傳令集合。
早上城門就沒有開啟,今天戒嚴,所以白杆兵都在營里。隨著秦良玉的一聲號令,三千白杆兵迅即森嚴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