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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四日,凌晨,八旗兵攻打錦州城南隅。明軍從城上用火炮、火罐與矢石下擊,八旗軍死傷眾多。八旗兵冒死運車梯,強渡城濠。濠深且寬,不得渡過,擁擠濠外,遭炮轟擊,紛紛倒斃,屍積如山。皇太極無視軍兵慘死,力督攻城,必欲奪城。至午,八旗兵傷亡,更倍於午前。明軍憑藉堅城深濠,從城上發射火器,八旗兵無法靠近城牆。傍晚,經過一天激戰,八旗軍終於後撤。
初五日,凌晨,皇太極開始從錦州撤軍。經小凌河城,拆毀明軍工事。初六日,至大凌河城,毀壞城牆,然後東去。
這仗打的真是揚眉吐氣,痛快淋漓,尤其是紀用和趙率教,他們一定成了皇太極眼中蒸不熟、煮不爛的滾刀肉,讓皇太極成了進灶坑的王八,憋氣帶窩火。
他們什麼時候也能夠橫刀躍馬,痛殺建奴?這是每一個戰士心中的希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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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分析(上)
晚上,孫傳庭約陳海平小酌一杯。
孫傳庭這是有事要跟他談,陳海平明白孫傳庭的心態,孫傳庭雖然從理性上認同他的主張,但在感情上拋開過往的一切絕非易事,尤其是孫傳庭就是這個舊體系培養出來的,而且還在這個舊體系當中有著極高的地位。
從小耳濡目染的一切哪是說拋開就能拋開的,或許,孫傳庭從寧錦之戰中又看到了什麼希望也說不定,更確切地說是從袁崇煥身上看到了希望。
他對袁崇煥有著一種難以言說的崇敬和憐惜之情,這些天來,孫傳庭一定感受到了。
孫傳庭也知道勸他徹底改弦更張是不可能的,但一定希望可以勸他以更溫和的方式來逐漸改變,以孫傳庭的智慧,知道他有廢除帝制的想法後,一定能想得到類似君主立憲的玩意。
實際上,非君思潮的大流行早已引發了限制君權的呼聲,只不過限制君權還遠沒有非君的影響那麼大而已,但限制君權的思潮確實已經出現了。
或許,與廢除帝制更讓孫傳庭感到恐懼的是他對整個士林階層的態度,雖然在孫傳庭面前他從來都是避談這方面的事,但以孫傳庭的聰明才智,從他培養出來的人才身上,以及種種蛛絲馬跡,孫傳庭是不難看出些許端倪的。
他們幾家都在同一個大院子裡,陳海平有時喜歡清靜,不喜人多,但看著順眼,能和睦相處的親人除外。
小小的方桌擺在後院的柏樹下,地上鋪著寬大的竹蓆,陳海平和孫傳庭隔著小方桌相對而坐。
不論是陳海平,還是孫傳庭,他們都不喜奢華,方桌上擺放的就是孫夫人做的幾個家常小菜,還有一壺家釀的高粱酒。
夕陽的餘暉已經轉成薄暮,清風習習,時不時地擾動一下兩人鬢邊的髮絲。
談話自然離不開剛剛結束的寧錦之戰,聊了一會兒,孫傳庭嘆道:“袁大人當真是了不起!”
孫傳庭這是話裡有話,陳海平默不作聲,靜靜聽著。
孫傳庭又嘆道:“橘生淮南則為橘,生於淮北則為枳。海平,人也可以如此嗎?”
陳海平愣了一下,隨即就明白孫傳庭說這句話的意思。這個大舅哥確是牛人,總能想到一些別人想不到的東西。
這個想法確實是妙!
淮南之橘和淮北之枳,指的是那六個派往遼東的太監劉應坤、紀用等人。
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這六個銜魏忠賢之命而來的太監會是什麼好貨色,但奇怪就奇怪在這,這六個太監非但沒有搗亂,反而起了大用,更難得是領頭的太監紀用竟然親冒矢石,親自上城頭指揮。
這其中當然可能有其它各種因素,但袁崇煥的作用絕對是主導的,六個太監的變化,尤其是紀用,必定是受了袁崇煥,以及袁崇煥帶領下的遼東軍民的激勵所致。
陳海平記得,那一世有人寫了一部《袁崇煥評傳》,說袁崇煥是一團火,能感染和激勵他人。
袁崇煥確實是一團火,在極端困難的局勢下創造出了一個又一個奇蹟,但是,但是,還是那句話,金無足赤,人無完人,袁崇煥也是如此。
陳海平可以壓下對任何別的人、事、物的好奇心,但對袁崇煥不行,他早已吩咐過王仲然,責專人打探有關袁崇煥的一切。
他手裡有世界上袁崇煥最詳盡的資料,陳海平覺得袁崇煥幾乎那兒都好,公正、無私、廉潔、勇敢,待人熱誠,有能力、有幹勁、有主見,認準的事情就不計個人生死榮辱,堅持到底。
袁崇煥可以說是一個缺點極少的人,但沒有人是沒有缺點的,袁崇煥身上有個最大的缺點:就是太有主見太自信了。
過猶不及,袁崇煥讓自己的主見和自信蒙住了眼睛。或者,也可以這樣說,袁崇煥缺乏孫承宗那樣的成熟老練的政治智慧。
這是所有悲劇的根源。
不想太深談這個問題,陳海平淡淡地道:“袁大人不世人傑,讓個把太監偶爾轉轉性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陳海平說的有趣,但孫傳庭這會兒沒什麼心情。沉吟片刻,他又道:“寧錦之戰後,建奴再也不會攻打山海一線了,如果我們加快統和蒙古的步伐,那就會把建奴牢牢困死。”
輕輕搖了搖頭,陳海平道:“有我們在,不論其他方面的形勢如何變化,建奴都已經完了,我們沒必要為了他們而改變我們既定的方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