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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帥,即便將寧遠所存糧餉全部拿去,尚不足所需半數,三個月又如何能備齊?”郭廣無奈地說道。
沉吟片刻,袁崇煥吩咐道:“明日你急傳本督大令,令率教將軍加速轉運糧餉,務必於三個月內將皮島所需全部調撥完畢,不得有誤!”
郭廣應命後,陳繼盛急忙起身行以大禮,替皮島將士感謝大帥厚恩。
雙手將陳繼盛扶起,袁崇煥抱歉地說道:“皮島各部,孤懸海外,遠離後援,必定萬分艱苦,本來所需糧餉應及時如數調運,但連年荒旱,征派日堅,寧遠囤積一直不足,故未能如願。請將軍轉告毛帥,頭批糧餉隨後調撥,餘下數額分兩批,三個月內一定如數運抵皮島。另外,剛好戶部運來十萬兩白銀,陳將軍回去,可以先將這批銀兩押運回去。”
陳繼盛再一次致謝,而後重新落座。這會兒,陳繼盛心裡愈的不安。袁崇煥明顯是在拉攏他,但這又是哪一出?袁崇煥到底想幹什麼?
“難怪不過數年,皮島就成為建奴的心腹大患,令皇太極如鋒芒在背,不敢大舉南侵,只看陳將軍就可知毛帥帳下必定人才濟濟,本督還望將軍與毛帥戮力同心,將來拜將必然,封侯可期!”袁崇煥勉勵道。
陳繼盛愈不安,袁崇煥神色凝重,這話說得語出至誠,但皮島怎麼回事,他心裡清楚,相信袁崇煥也一定清楚。
皮島這些年,早些年儘管力量不大,但還真跟建奴死磕過,不過後來就真的只是騷擾了,除了搶點老百姓的東西,也就是打個悶棍,摸個崗哨之類的而已。
儘管皮島很多人都跟建奴有毀家滅族的血海深仇,但畢竟活著的人更重要,如果把建奴真給惹毛了,那儘管皮島孤懸海外,要是建奴真的下了狠心,皮島是扛不住的。所以不管出於什麼理由,毛帥這麼做,怨言不是沒有,但成不了氣候,可袁崇煥絕對不會這麼看。
如果換一個人,不是袁崇煥,陳繼盛一定心安理得地認為,這是為勢所迫,既奈何不得大帥,就不得不轉而籠絡,但也必定心有不甘,一旦有機會還是要對付毛帥,而籠絡他就是作為一步後手,如果機會來了,就用他接替毛帥。
但這個人是袁崇煥,對袁崇煥,陳繼盛感覺不到一點心安理得,反而袁崇煥越這樣,他心裡就越是慌。
“多謝大帥抬愛,末將庸碌,怎敢奢望拜將封侯?只望勤能補拙,少些過失才好。”陳繼盛慌忙說道。
看著陳繼盛,袁崇煥忽然哈哈大笑,豪邁地說道:“陳將軍不必過謙,若將軍庸碌,那本督豈不是有眼無珠,又何必要在拜將台前款待一個庸碌的副將?”
說著,袁崇煥站起身來,對陳繼盛道:“繼盛,過來看看。”
稱謂的變換袁崇煥做的隨意而自然繼盛聽在耳中,心裡又起一股別樣的感受。
跟著袁崇煥來到箭樓的垛口前,舉目望去,但見城外遠處的一塊寬闊的坡上,數千士兵正在操練。
雖然有點遠,但看得也還真切。操練場上的,氣氛凝重而肅殺。
毛帥什麼都好是練兵不行,也不上心,看著遠處的虎狼之兵,陳繼盛心頭不覺輕嘆。
陳繼盛一回到皮島見毛文龍正大雷霆,對他的老丈人沈世魁好一頓臭罵。
沈魁這人雖是個蒸不熟煮不爛、市儈流氓的脾氣也不是什麼本領也沒有,要不光仗著毛文龍,他也橫行不到這種程度。
沈魁對水軍的訓練管理很有兩把刷子,他現在就是皮島的水軍大帥。
皮島是海島,水當然極為重要,而且這個水軍大帥是極肥的肥差水那多了去了。但對沈世魁這種人,多油的油水也是不知足的這不,他剛剛帶著人把女真人運送糧秣的船隊給劫了。
雖然沒有明令毛文龍下每一個長腦袋的軍官都明白一個禁忌:沒有大帥的命令,就絕對不能動女真人的一草一木。
不止毛文龍常明白|多將官也清楚,皇太極之所以讓他們在大金的後腰眼子上立足,先是因為他們一直極為小心地把握著分寸,不能讓皇太極太煩心,其次就是皇太極從他們這裡可以得到很多急需的物資。
對於這點,皮島大多數官是有共識的,他們的家小親族財產不是在皮島,就是鎮江、旅順等地,而朝廷一直都半死不活的,如果他們把皇太極逼急了,橫下一條心要收拾他們,他們去哪兒?父母老婆孩子去哪兒?
廷是不能指望的,皮島在還有些糧餉,如果皮島不在,那就根本不能指望,所以從根子上說,他們和他們的家人要想活下去,就只能靠他們自己。
,不論在何種情況下,投降建奴那都是不能考慮的,但為了生存,為了父母老婆孩子的生活過的好點,現在這種狀況也是逼不得已,沒有辦法的事。
毛龍對這一切自然心知肚明,皮島就是一個巨大的利益共同體,而他就是這個利益共同體的核心,所以他才有底氣跟朝廷周旋,跟袁崇煥斗下去。但沈世魁這個王八蛋,仗著他對秀兒的寵愛,一向橫行霸道,雖然兒子和部下多有怨言,他也始終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這個王八蛋竟然在這個節骨眼上,私自劫了女真人的糧船,這還了得!
本該殺了沈星奎,給皇太極一個交待,也好殺雞給猴看,儆戒儆戒這幫傢伙,但殺了沈世魁,若一旦走漏風聲,那又如何向朝廷交待?何況現在正是關鍵,不能有絲毫把柄落在袁崇煥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