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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相互看了,然後祖大壽問道:“大帥想怎麼做?”
袁崇煥道:“寧錦、山海、登萊三都已大致整合完成,現在只余東江一鎮還沒有任何動作,不能再拖下去了,我決定近期就把這件事處理了。但此事關係重大,不能草率從事,一個不好果不堪設想。所以,我想最好是能讓毛文龍主動放權,他或是離開,或是聽本督號令。”
皺了皺,郭廣道:“大帥了解毛文龍的為人,讓他主動放權,這可難辦。”
袁崇煥道:“此一時一時,現在朝廷情勢已經變了。以前朝中大臣有四分之三都是替毛文龍說話的,但現在則不然在至少有四分之三都是希望毛文龍死的。”
祖大壽有點吃,他不解地問道:“大帥,這是怎麼回事?”
袁崇煥說了狗狼的事,眾人笑了。而後,袁崇煥又道:“我利用這種情勢,提請戶部查核東江到底有多少軍隊。這麼做,既是希望讓毛文龍明白形勢已經變了,他最好是知道進退,但如果毛文龍還想著像以前那樣,那這麼做也是造勢,為最後的攤牌做準備。”
趙率教道:“大帥,毛文龍其人不足道,這件事的關鍵還在皇帝身上。”
郭廣一聽,立刻附和道:“是啊,大帥,趙將軍說的對,這件事的關鍵是在皇上。”
袁崇煥道:“我也是這麼想的,所以今天找大家來,就是想要商量出一個穩妥的辦法來。”
郭廣道:“大帥,只要皇上同意,毛文龍不是問題,也不可能有問題。”
袁崇煥看了郭廣一眼,問道:“你不擔心把毛文龍逼急了,投降建奴嗎?”
笑了笑,郭廣道:“大帥,決不會的。”
袁崇煥問道:“為什麼?”
郭廣沒有直接回答,他轉過來問祖大壽和趙率教,道:“二位將軍,如果你們是毛文龍,要是皇帝讓你交權,你們會怎麼做?”
想了想,兩人都搖了搖頭,祖大壽道:“到江南做個富家翁,也遠遠好過投降建奴。”
他們的回答不是站在自身的立場上,而純粹是出于衡量利害後作出的判斷。現在的形勢明顯對建奴不利,如果照大帥這麼個干法,大金很快就會成為歷史。這種情勢,毛文龍不會看不出來,他又沒有什麼生命危險,只是再掌不掌東江的兵權而已。
趙率教道:“大帥,毛文龍現在一心只是在想如何享受,對練兵基本沒什麼興趣。從這點上看,這個人沒什麼大的野心,也就不大可能因為朝廷要剝奪他的權力就鋌而走險。”
“趙將軍說的是。”郭廣點頭贊同,隨後又接著道:“大帥,還有一點也很重要,東江的軍民大都是遼東人,與建奴幾乎都有毀家滅族之血海深仇,所以就是毛文龍想投靠建奴,那也幾乎是不可能的。”
袁崇煥點頭,贊道:“聽你們這麼一說,我就更有信心了。”
見四人都看著自己,袁崇煥道:“能取得皇帝同意這自然是再好也不過,我也反覆考慮過這個問題,但最後我覺得這行不通。”
郭廣一聽,大急,他追問道:“大帥,為什麼行不通?”
沉吟了一下,袁崇煥有些無奈地道:“這些年來,不斷有人指責毛文龍開鎮東江,雖然對建奴有牽制之功,但不受朝廷節制,基本形同割據。只是不論是天啟皇帝,還是當今聖上,他們都怕逼反毛文龍,所以只要毛文龍還抗擊建奴,那就對毛文龍施行優撫的政策。你們說的都極有道理,但皇帝看問題和理解問題的方式都跟我們不一樣,所以認識問題的結果就會和我們大相逕庭。”
袁崇煥說的很婉轉,但其實說白了,意思就是皇帝愚蠢。四人都清楚袁崇煥說的有道理因為不要說皇帝和一般人不一樣,就是那些豪門子弟和一般人也不一樣。凡是這些人思考問題的角度能與普通人切合,那就是有大智慧的人。
這是生長環境的影響造成的,對普通人而言是再明白不過的道理,但他們卻往往根本無法理解而這種現象在崇禎皇帝身上表現的尤為明顯。
袁崇煥繼續道:“如果皇帝不同意,那毛文龍必然就會知道我們要對他動手了,而更因為知道了皇帝的態度,那他就會愈加有恃無恐根本不理會我們。所以,這樣一來,毛文龍只要加強防範,同時向皇帝催討糧餉,那我們幾乎就對毛文龍無可奈何。”
祖大壽點頭道:“大帥說的對,就是這個理。”
祖大壽贊同趙率教卻雙眉緊鎖,他憂心地道:“大帥,要是不經過皇上,那處置毛文龍,最好也是唯一可行的辦法就是入其軍其帥,但要是這樣一來,那幾乎就只有立斬毛文龍一途。”
郭廣還沒有想到這一層他比其他人更明白袁崇煥要是擅自殺了毛文龍,那會有多麼嚴重的後果。
郭廣急問:“趙將軍什麼非得要立斬毛文龍?”
趙率教解釋道:“郭大人,入軍擒帥那就是虎口拔牙,而毛文龍這個人經營東江多年,上上下下都是他的心腹,只要他不死,大帥就可能無法震懾住那些人,而當時只要稍有任何猶豫、拖延,一旦那些人緩過神來,那就極可能演變成無法控制的局面。所以,如果既要保證拿下毛文龍,又能平穩地接收東江的軍隊,那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方式把毛文龍就處決,幾乎就是唯一可行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