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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在今天這件事情上,他才發現自己需要學習地還有很多。若不是袁崇煥阻止了他,這一會,他就把先前候著那群人得罪了。要知道,這些人雖然只是會試過關,還未參加殿試,也不曾為官,然而,誰又能斷定。在這些人中間,二十年過後,不會出現一位首輔大人,若是一不小心得罪了未來的首輔大人,立志在官場上廝混地他又有何前途可言?
步步小心啊!
要想在官場上有一番作為,最好從現在開始就要做到這點啊!
孫之獬坐下後,手放在下頜那縷漂亮地鬍鬚上,微微摩挲,想著自己的心事。檢討自己地行為。聖人有雲,吾當三省其身啊!
孫之獬想得出神。一不小心,竟然扯斷了一根鬍鬚,下頜傳來的刺痛將他驚醒,他低著頭,瞧著手中那根斷須,神情有些痛苦。
“怎麼啦?”
坐在一側的袁崇煥關切地望著他,楊瀾,魏好古的目光也轉了過來。
臉上浮現出一絲擠出來的微笑,孫之獬從懷中掏出一隻錦囊,小心翼翼地將那根斷須放入錦囊之中,然後,貼身將錦囊收好。
“龍拂賢弟,你這是?”
袁崇煥詫異地望著孫之獬,很難理解孫之獬地行為。
孫之獬抬起頭,神情凜然地說道。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袁兄,小弟的身體並不屬於自己,乃是屬於父母所有,就算是斷髮殘須,手腳指甲,也不能輕易捨棄啊!必定好好收藏,日後,返家稟告父母,將這斷髮殘須等物埋在祠堂之前,來日,小弟若是魂歸地府,再將這些物事放入館中與吾合葬!”
孫之獬說得是正義凜然,聽的人則心思各異,有的讚賞,有的不屑,有的冷笑,不過,每個人臉上露出的都是深以為然的表情,一臉欽佩。
強大!
太強大了!
楊瀾心中暗暗發笑,只憑今天孫之獬的這番表現,楊瀾可以斷定,日後孫之獬就算不能成為內閣大臣,至少也會在六部大員中占一席之地,若是到了標榜以孝治國的大清朝,或許會更為了不起吧?
就在這時,一個錦衣玉帶地年輕人騎著大馬帶著幾個隨從來到了韓府門前,那人翻身下馬,踏入韓府,門子阿福忙迎了過去。
那人朝左右努了努嘴,一個隨從跑了過來,丟下一錠大約半兩的銀子在地上,那隨從傲慢地說道。
“接住了,方公子有賞!”
那個錦衣公子冷冷地瞄了一眼在門房裡等候的眾人,隨後,轉過頭,逕自往前行去,門子阿福彎腰撿起那錠銀子,忙放入懷中,他並沒有出面阻攔那人。
“哼!”
孫之獬冷哼了一聲,面色難看。
“這位是?”
一位舉子出言問道。
孫之獬神色難看,語帶不忿地說道。
“此人乃首輔大人方從哲地大人的侄子,國子監學生,自幼有著神童稱號的方仲永,他十八歲中舉,今年二十一歲,今科會試第四名!”
第二集 京師風波惡
第四十九章 美男子馮伯衡
那個公子的確是方從哲的侄子,不過,卻不叫什麼方仲永,方仲永是王安石寫的一篇雜文(傷仲永)中的主人公,是少時了了,大未必佳的典型,孫之獬之所以用仲永來稱呼那人,其實有譏諷的意思。
那公子單名一個文字,天資聰穎,七歲便能吟詩,頗有初唐駱賓王的神韻,甚是得到方從哲喜愛。
方文也不辜負方從哲的期待,萬曆四十三年,年僅十八歲的方文考中了舉人,雖然沒有楊瀾變態,一舉奪得北直隸頭名解元,卻也算是名列前茅,之所以沒有中解元,其中另有因由,主考官是浙黨成員,和方從哲交往甚密,識得方文的文風,當時為了避嫌,這才沒有取他為頭名解元。
萬曆四十四年的會試,方文並沒有參加,他的伯父方從哲認為方文年少成名,鋒芒過盛,若是不經過一番閱歷,貿然進入官場,反而不美。當他在位的時候也許還沒有什麼,若是他下了台,這個侄子恐怕就要遇到一些阻滯了,若是不能升官,在底層原地踏步那還是好的,一不小心,甚至可能遭到彈劾,獲罪下獄,情況好一些被流放瓊崖,情況不妙,很有可能身首異處。
所以,方從哲沒有讓方文次年春天參加會試,而是讓他進了國子監讀書,另外,也讓他幫自己整理書房,以身作則,教方文官場之道。
然而,人這東西,本性難移啊!
在方從哲面前,方文能夠保持謙虛,方從哲交代給他辦的事情,無不辦得井井有條,讓方從哲挑不出一點錯。有著過目不忘能力的他在學業上也進步神速,不多會。那些國子監的大儒們都不敢自稱是他的師傅,於是,這樣一個從小被人稱讚。做任何事情都不費吹灰之力的傢伙,他的性情又怎樣謙和起來呢?
平時,在國子監內,那些學生都知道他是首輔大人的侄子,對他是又敬又畏,有那麼一小撮人甚至圍著他鞍前馬後,以他馬首是瞻。於是,這更養成了他高傲地性格。雖然,他自己並不在這樣認為,然而,在大多數人眼中,他是一個目空一切,卻有著真本事的狂徒。
就算迎面對他笑臉相迎,其實,這些人心中都在咒罵他,沒有幾個人願意真心與他為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