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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從哲今日前來看望楊,自然不是只敘舊那麼簡單,在他心中,始終有一事不明,他想在會審楊之前,親自向對方問個明白。
在楊長吁短嘆,悔不當初之際,他從懷中掏出了一封信,這便是當初他催促楊出兵時寫的那封信,在許多人手裡輾轉多次之後,最終又落在了他手中。
“這是?”
楊瞧著方從哲遞到自己面前的信件,他面帶疑惑地接了過來。
“這是我在那個時候寫給你地信。因為後勤供應困難,當時,我希望你能夠速戰速決,儘量早些和建奴決戰!”
“中涵兄。它怎麼會在你這裡?”
楊臉上的疑惑並未消散,仍然凝在眉梢。
“呵呵!”
方從哲放鬆身子。背靠著木椅的靠背,他笑著說道。
“這封信不是京甫兄交給東林諸公的麼?這封信足以證明我方從哲乃是薩爾滸一戰敗北地罪魁禍首啊!要想把我弄下台,這可是極其有力的證據啊!在會審地時候,京甫兄只要將大戰失敗的主要原因推到我身上,這間牢房。不就換了我來住了麼?窗外的無敵美景,也由我方某人來代替京甫兄觀看啊!”
說罷,方從哲眯起眼睛,盯著對面的楊。
“此言大謬!”
楊坐不住了,猛地站了起來,向前疾奔了兩步。在方從哲身前站定,他瞪大了眼睛,直視方從哲,緩慢而有力地說道。
“中涵兄,你我相交這麼多年,我楊是這樣的人麼?若是旁人也罷,但,我絕不會將罪責推諉在中涵兄你身上!”
方從哲在楊地逼視下,並沒有移開視線。
“京甫兄。既然你沒有做這樣的事情,那這封信又怎麼會落在東林那些人手中呢?”
楊皺起了眉頭,似乎在回想什麼,不過,就算是在回憶的時候,他仍然沒有移開視線。
“方大人,你應該曉得,犯官有將朋友來往書信收集成冊的習慣,當初,大人給犯官的這封信。犯官便將它放在你我來往的書信之中。交由心腹親信保管,當日。薩爾滸一戰敗北,犯官率軍後撤,場面甚是雜亂,犯官曾讓心腹親信將所有信件文檔付之一炬,以免落入建奴之手,我原以為這封信已經被燒成了灰燼,哪裡知道它竟然還在,且落在了東林那些人手中。”
“是嗎?”
楊地解釋合情合理,這封信的確也有可能是被他的心腹暗中藏了起來,然後,通過秘密渠道轉到了京師,落入了東林黨之手。
然而,方從哲對楊的話還是半信半疑。
畢竟,朝堂上的政爭分外殘酷,就算是多年的老友,也不能盡信,俗話說得好,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很多往往你認為不會背叛你的人卻極有可能背叛,當你明白之後,卻為時已晚。
“方大人,犯官有什麼理由和東林那些人合作?”
楊口口聲聲自稱犯官,口口聲聲叫著方從哲大人,不再和方從哲稱兄道弟,表明了他的憤懣之情。
方從哲沒有回答,他低下頭,盯著楊腳下的地面。
楊地雙腳在方從哲視線中來回踱著步子,往左兩步,必往右兩步,就在那咫尺之間來回,他的聲音卻極其激越,一聲高過一聲。
“誠然,犯官和韓廣,趙南星,葉向高大人等交情很好,但是,將方大人趕下台之後,犯官有何好處,難道就不用承擔薩爾滸敗北的責任了?大人你,最多負責戰略冒進的罪責,犯官,終究逃脫不了指揮無方的結局啊!無論如何也免不了罪責!有大人在台上,憑著你我的交情,就算日後犯官躲不過當頭一刀,大人你也會保全犯官的親屬,楊某已經活了這麼多年了,又豈在乎當頭一刀啊!若是很東林聯手,難免會得罪大人,若是無法將大人趕下台,那時候,楊某的親屬能否保全也未可知啊!”
說到後來,楊幾乎是聲淚俱下。
是啊!像他這樣的年齡,什麼都經歷過了,福也享受得差不多了,就算被問罪斬首,他也沒有什麼可遺憾的,他擔心地是他地親族,他楊氏宗族的綿延,只要能夠保住親族,他便了無遺憾了。
作為老友,方從哲有些見不得楊這樣,他臉上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
“京甫兄,莫要激動,請坐下來,慢慢說話!”
“哎!”
楊長嘆一聲,嘆息聲中,儘是蒼涼和絕望,便如老牛臨死前地長嘶一般,隨後。他低著頭,拖著沉重地步伐回到床榻前坐下,背不再如先前那般挺得筆直,而是佝僂著。肩膀搭下,整個人就像老了好幾歲一般。
“京甫兄。京甫兄!”
坐在床榻上的楊就像在神遊天外一般,方從哲喊了兩三聲之後,他才應了一聲,抬起頭。
楊瞧著方從哲,慘然一笑。
“方大人。儘管放心,會審的時候,犯官決計不會將罪責推諉到方大人頭上,一應罪責,犯官一力承當!”
“京甫兄,何處此言?”
方從哲皺起眉頭。沉聲說道。
“你我多年的交情,有些事情,說清楚便是了,何必耿耿於懷!京甫兄,你只管放心,只要我方某人在台上一日,便能保你平安,雖然,不能讓京甫兄你無罪釋放。但是,京甫兄這條性命,方某人是保定了,京甫兄地親屬,也必定不會受此牽連,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我方某人一言九鼎,絕不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