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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便是在這關鍵的時刻,沒有東林黨人士前來尋楊瀾地原因。
楊瀾也樂得如此,他知道,不管是東林黨,還是其他黨派,他們以為可以借著這次薩爾滸大敗的機會,抓住首輔方從哲的把柄,將其逐出朝堂,自己等人好取而代之,這樣的盤算雖然美妙,最終卻只能徒勞無功而已!
因為他們忽略了一點,那就是皇帝的態度。
如今的萬曆帝年近暮年,再也不是當初那個在群臣團結一致的進諫和指責之下不得不倉皇敗下陣來的年輕人了,像他這樣的老年人,如今的心志可算是堅若磐石,正因為有個方從哲在前面為他擋風遮雨,因為利益,因為執政理念,又或是別地一些什麼東西,群臣地箭頭都指向了方從哲,讓他少了許多煩憂,將方從哲拿掉,換一個和自己不對路,一有什麼就痛哭勸諫,讓天下人以為自己幹了什麼了不起的傷天害理事情地傢伙,那不是和跟自己找罪受嗎?
反正自己也活不了好幾年,就這樣過去算了吧?
敗了也就敗了!
遼東丟了也就丟了!
既然太子是你們這些傢伙挑選的,是難得的聖明之君,那麼,你們就輔助這個你們心中的聖明之君將遼東奪回來,將那奴酋抓到京師來吧?
這兩年,我只想要活得開心而已!
對於這個時候的萬曆皇帝的心態,楊瀾做如是猜想,當然,這其中也有後世某些關於萬曆帝心態猜度的評論。
不管這猜測是對是錯,至少楊瀾知道終萬曆一朝,方從哲的首輔位置都是穩如泰山的,只是,不知道有了自己這個變數之後,歷史的軌跡還會不會像原來那樣走下去。
就在外面紛紛擾擾的時候,楊瀾秉著躲進小樓成一統,不管春夏與秋冬的心態,認真地在藏書樓做著自己的事情。
為了便於管理,查找圖書,他招來了幾個雜役開始進行藏書樓改造大運動。
其中,他吸取了後世圖書館的某些經驗,將那些書籍分門別類,以詩,經,史,道,釋,醫,術,雜文等為目錄,將那些書籍按照不同的分類放在不同的書架上,編號則用書籍名稱的第一個字的偏旁為序,按照順序一一擺放。
楊瀾之所以這樣悠閒,因為他非常清楚一個事實,那就是現在的他只能暗中積蓄力量,不能太過出風頭,現在,因為朱由校的因素,他已經夠樹大招風了,若是還上躥下跳,積極鑽營,必定會受到眾人嫉恨,到時候,明槍暗箭,他躲都躲不過去。
還是要等到朱由校,也就是天啟帝登基之後方才有上位的機會啊!
那個時候,內有姥爺魏忠賢作為奧援,又有天啟帝的信任,何愁大事不成?
現在?
還是低著腦袋做人吧!
然而,楊瀾雖然不想找麻煩,麻煩卻自動找上了門。
四月二十三日,申時時分。
馮銓帶著一個人來到了藏書樓,那人五十多歲,身形瘦長,長著一張狹長的馬臉,顴骨高高聳起,雙眉疏淡,雙眼細長,注視人的時候,總像眯著眼睛一般,顯得頗為狡黠,那人名叫謬昌期,翰林院的同僚。
謬昌期據聞有蒙古人血統,為人性烈,在翰林院中,若是與人一言不合,便會口出惡言,甚而動手,他雖然年歲比較大,卻經常鍛鍊,打架很有一手,眾人皆懼之,不敢與其爭辯,他也是東林黨人。
在楊瀾看來,所謂謬昌期性烈,不過是笑話而已!
準確地說,這傢伙是在破罐子破摔,五十多歲,接近六十歲了,還在翰林院擔任一閒職,再怎麼升也升不上去了,因為年歲在那兒啦!所以,乾脆自暴自棄,樣樣以義理為先,與人一言不合,便說那人不知義理,將其飽以老拳。
這樣的人,在後世的官場上比比皆是,當沒有前途的時候便撈錢,那個職位無法撈錢,便牢騷滿腹,做起事來三心兩意,時時和同事領導鬧矛盾,謬昌期的表現和這些人其實並無不同。
馮銓之所以將謬昌期帶來見楊瀾,有一個很重要的因素,他決意投靠東林黨了。
做出這樣的決定很簡單,因為以方從哲為首的浙黨,基本上都是身居高位的要員,他們是既得利益的獲得者,自然要維護現有的官場秩序,馮銓就算是想投靠他們,也找不到門路,那些人不會為了馮銓這樣的無名小卒剝奪自家人的利益。
所以,馮銓只能投靠那些想打垮浙黨,自己取而代之的黨派。
齊黨的首領元詩教乃是方從哲的門生,所以,齊黨基本上也是站在方從哲這邊,準確地說,方從哲和齊黨的關係還要密切一些,只是因為齊黨勢弱,畢竟朝堂上的大臣多為南人,他才不得不依靠浙黨,當初的首輔沈一貫留下的政治勢力,來對付東林黨人的攻擊而已!
所以,馮銓雖然是北人,卻一心投入東林黨的懷抱。
在東林黨內,有葉向高這樣做過首輔的重臣,有擔任皇太孫老師的孫承宗,也有楊漣,左光斗這樣的激進的下層官員,還有像謬昌期這樣鬱郁不得志的無前途人士,馮銓覺得自己若是投入東林,必定能如魚得水,風生水起。與馮銓接觸的東林人士便是謬昌期,當馮銓表露出自己願意成為東林人士時,謬昌期希望馮銓能帶自己去面見楊瀾。
謬昌期想見楊瀾,究竟所為何事呢?
第二集 京師風波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