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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殿試,那方文多半位居一甲了!”
馮銓地聲音帶著一絲掩飾不住的嫉妒,他嘆了嘆氣,說道。
“誰叫人家有個當首輔的伯父啊!你看看我們這些同年,明明那方文對他們不理不睬,這些傢伙還是像蒼蠅瞧見大便一樣圍了過去,毫無風骨。毫無氣節,真是士林之恥啊!”
馮銓咬牙切齒地說道。
他之所以如此憤恨,和他無法圍上去有關,雖然他善於鑽營,八面玲瓏,然而,他用盡了方法,卻始終無法和方文搞好關係,那方文好像天生就是冰塊做的一樣。\\\\永遠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馮銓這人非常清楚,自己無法和對方搞好關係,他不是那種不到黃河心不死地人,瞧見情況不在自己的控制之下,於是,便提早抽身了。
“這些笨蛋,不管怎麼拍馬屁,那方文也不會把他們放在眼裡。那傢伙。眼睛都是長在額頭上的,永遠不朝下面望。”
楊瀾笑了笑。馮銓的語氣頗有幾分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一般,這人,小聰明,應變能力是有的,做事的能力應該也不錯,不過,談到所謂風骨,他和圍在方文身邊的那群人又有何區別呢?若有不同,也只是他比他們聰明一些,識時務一些,他笑話他們,不過是五十步笑一百步罷了!
魏好古也在那群人中間,似乎他和那方文還能說得上話,至少,方文似乎有正眼看他。至於袁崇煥,他在大殿的另一角,身邊的人不多,反正每次瞧見他,在他身邊似乎都是這些人。
其他那些士子也按照同鄉,或是同門地關係分別聚在一起,小聲地談論著。
不過,這種菜市場一般的場面並沒有持續多久,不一會,方從哲便和各位考官魚貫而入,瞧見這亂糟糟的景象,他那顯得疲憊異常地臉色變沉了下來,那張蒼老的臉便顯得更為憔悴了。
他重重地咳嗽了兩聲。
士子們像受驚的鴉雀一般四散飛開,各自回到當初的隊列之中,恭謹地站立,肅穆異常,皇極殿頓時靜了下來。
“參加方大人,參加各位大人!”
按照事先安排的程序,士子們在禮儀官的帶領下,向方從哲和各位考官躬身行禮,兩百多人同時出聲,聲音嗡嗡作響,在大殿內迴蕩。
“免禮!”
方從哲沉聲說道。
他的臉色不好,身邊的那些考官的臉色也不是很好,一個個就像吃了大便一般,如果,這些士子們細心,應該能發現在這些考官中,少了某些人。
夏新權也在眾考官中,他地臉色雖然也不怎麼好看,不過,卻比不上旁邊的那些人,他的視線在人群中巡視,落在了楊瀾臉上,楊瀾本來低著頭,然而,他像有所感觸一般,猛地抬起頭,和夏新權對視了一眼。
夏新權若無其事地移開視線,楊瀾則繼續低著頭。
方從哲在士子們身前用他那疲倦的聲音講話,一些陳詞濫調罷了,無非告誡這些士子,莫要君前失儀。
這些話他似乎已經說得夠多了,完全提不起興致,草草說了幾句之後,便停了下來,然後,示意其他官員繼續訓話。
訓話對這些官員來說原本就是家常便飯。一個話題扯上一兩個時辰更是正常無比,然而,今天不知道為什麼大家都沒有興致,一個個發言就像參加喪禮一般,面色沉悶。意興闌珊,都是草草結束。
廢話不多也有個好處,士子們也不覺得站得太辛苦了,因為,很快他們就要屈下雙膝,開始跪拜了。
“聖上駕到!跪迎!”
一個內侍特有的尖利嗓音在殿外響起,殿內眾人紛紛屈膝下跪,口呼:萬歲,萬歲。萬萬歲!
萬曆帝從殿外行了進來,眾人皆低著頭,看不到他的身影。只能見到拖在地上的一截龍袍的袍角,那上面織著金燦燦的絲線,煞是華麗。
萬曆在龍案後坐下後,他抬起手,隨身地內侍尖聲喊道。
“眾卿平身!”
於是,大家又齊刷刷地站了起來,衣衫拖動的聲音,,在殿內迴蕩。除此之外,便是兩百來人地呼吸聲。
萬曆帝靠在龍椅上,木著一張臉,眼前這場景免不了讓他想起許久不曾召開的朝會了,那時候,大殿的兩邊也是這麼多的人,那些傢伙就像市井之徒一般,輪流上陣,不顧屁股皮開肉綻的危險。紛紛以祖制,天理為依據,向他發起攻擊,雖然他是皇帝,卻也不能隨心所欲,若是不能隨心所欲,那麼做皇帝又有什麼意思?
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雞早!
做什麼都要循規蹈矩,否則便地違反祖制。有違天理。
我呸!
你們不是不管朕做什麼都要指手畫腳嗎?那朕就什麼也不做。看你們還能翻起什麼風浪來!
那時,原本只是一時意氣。因為賭氣才不理朝政的,不想,這一來就是數十年了!
瞧著底下那些畢恭畢敬地臣子,萬曆帝心中平添了一絲悵惘,好一會,他才從那種感覺中抽身出來,他瞧了瞧下面,開口說道。
“誰是方文,站出來讓朕瞧瞧!”
話音落下,下面那些士子們免不了有些騷動,雖然,他們不敢交頭接耳,小聲談論,不過,這並不能妨礙他們用嫉恨地目光瞧著方文,有的甚至狠狠地瞪了一眼站在首列地方從哲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