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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通鑑》又有:「陶謙故將曹豹在下邳,張飛欲殺之。豹眾堅營自守,使人招呂布。布取下邳,張飛敗走。」一說,因此可以說呂布占徐州一半是袁術的慫恿,一半是徐州兵將請呂布入城,而徐州兵將請呂布當自有其道理,至少是慕呂布之聲名,非是無由之舉,不然不會有「聞將軍來東,大小踴躍,如復更生」之語。呂布在占領了徐州後,劉備陷入了困境。「備軍在廣陵,飢餓困踧,吏士大小自相啖食,窮餓侵逼,欲還小沛」,於是「遂使吏請降布」,呂布這個時候並沒有因為劉備失勢而趕盡殺絕,相反地還是以刺史禮相待:「……具刺史車馬童僕,發遣備妻子部曲家屬於泗水上,祖道相樂」
(11)。他這樣做,手下不是沒有反對意見,《三國志》《先主傳》的裴注中說:「諸將謂布曰:‘備數反覆難養,宜早圖之。’布不聽,以狀語備。備心不安而求自□,使人說布,求屯小沛,布乃遣之。」從這裡看,呂布還是頗有容人之量的,說他對劉備英雄相惜當不為過,他這個舉動和孟德在許昌覆蔭劉備的舉動是一個性質,一個是要用劉備抗衡袁術,一個是以天下英雄唯使君與操,都目劉備為英雄而相惜,意圖藉助其力平定天下。後來膾炙人口的「轅門射戟」故事也可以說明這點,《三國志》記曰:「……術遣將紀靈等步騎三萬攻備,備求救於布。布諸將謂布曰:‘將軍常欲殺備,今可假手於術。’布曰:‘不然。術若破備,則北連太山諸將,吾為在術圍中,不得不救也。’便嚴步兵千、騎二百,馳往赴備。靈等聞布至,皆斂兵不敢復攻……布謂靈等曰:‘玄德,布弟也。弟為諸君所困,故來救之。布性不喜合斗,但喜解斗耳。’布令門候於營門中舉一隻戟……布舉弓射戟,正中小支。諸將皆驚,言‘將軍天威也’!明日復歡會,然後各罷。」這件事一表明了呂布還是很有軍事見地的,二當然是他目劉備為豪傑要藉助劉備,所以發軍相助,三呢,以步兵千、騎二百居然鎮得袁術的三萬人皆斂兵不敢復攻,只能說呂布的豪氣和威名抵得幾萬兵將。而且這件事情頗具戲劇色彩,兩軍對陣之時,橫里突然殺出個呂布,然後便開始在陣前開始你請我回的大宴,而尤其是「玄德,布弟也。弟為諸君所困,故來救之。布性不喜合斗,但喜解斗耳」一句,在我看來實在頗為可愛,袁術聽了紀靈的匯報後應該是哭笑不得,不知道臉上是什麼表情,實在是風趣得緊。可惜劉備卻不是這樣的人,在呂布戰敗後,一句話便輕輕鬆鬆不露聲色地送了呂布的命:「……遂生縛布,布曰:‘縛太急,小緩之。’太祖曰:‘縛虎不得不急也。’布請曰:‘明公所患不過於布,今已服矣,天下不足憂。明公將步,令布將騎,則天下不足定也。’太祖有疑色。劉備進曰:‘明公不見布之事丁建陽及董太師乎!’太祖頷之。」布因指備曰:「是兒最叵信者」,比起劉備在白門樓上的這個舉動,呂布實在是太沒有政客所必須的不要臉、心狠手辣的素質了,也實在太直肚腸了一點,更象個江湖人士,所以才會很不理解地罵劉備「是兒最叵信者」。
另外,還有兩事也可以說明呂布的器量,一是《通鑑》云:「備在豫州,舉陳郡袁渙為茂才。渙為呂布所留,布欲使渙作書罵辱備,渙不可,再三強之。不許。布大怒,以兵脅渙曰:‘為之則生,不為則死!’渙顏色不變,笑而應之曰:‘渙聞唯德可以辱人,不聞以罵。使彼固君子邪,且不恥將軍之言;彼誠小人邪,將復將軍之意,則辱在此不在於彼。且渙他日之事劉將軍,猶今日之事將軍也,如一旦去此,復罵將軍,可乎!’布慚而止。」呂布堂堂的一個封溫侯、假節儀比三司的奮威將軍,聽了一介書生袁渙的一席話,竟然會從因為袁渙拒絕自己的要求而大怒,到不做掩飾地慚愧而止,可以想見他至少是個講理而頗為直率的人,且頗有器量,非是通常那種一得勢就飛橫跋扈的小人。二是陳登為呂布使許昌,「始,布因登求徐州牧不得,登還,布怒,拔戟斫幾曰:‘卿父勸吾協同曹操,絕婚公路;今吾所求無獲,而卿父子並顯重,但為卿所賣耳!’登不為動容,徐對之曰:‘登見曹公言:「養將軍譬如養虎,當飽其肉,不飽則將噬人。」公曰:「不如卿言。譬如養鷹,飢即為用,飢則□去。」其言如此。’布意乃解。」
(12)。這個也可以看出呂布的胸襟容量,還說明了此人是個直肚腸,動輒大怒,人言有理便意解,而他在這裡對曹操的「譬如養鷹,飢即為用,飢則□去」一番話應該也是頗心許之的。
呂布在白門樓已經是個階下囚的時候,向曹操提出:「明公所患不過於布,今已服矣,天下不足憂。明公將步,令布將騎,則天下不足定也。」而曹操當時頗心動,書曰「太祖有疑色」
(13),其時呂布已是縛於階下的亡虜,尚且說「明公將步,令布將騎,則天下不足定也」,直把自己和曹操置於平起平坐的位置,不經意中說出他欲平定天下的理想,而且此又可見呂布睥睨群雄,不把天下諸侯放在眼裡的傲氣,而「……太祖有疑色」一說,又說明曹操至少也是有幾分讚許他這個說法的。其實呂布的為人,想來必定是很有他的可取之處,所以還是頗得人心的。他戰敗後,手下大將高順等不降,陳宮慨然求死,都說明他的得人心處;而戰敗之際「布與麾下登白門樓。兵圍之急,布令左右取其首詣操,左右不忍,乃下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