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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啟連續兩天晚間出去都不知道,張嫣的小臉兒羞紅了,急忙穿上衣服說:“我得去看看,他在忙什麼!”
雪梅笑了:“娘娘是怕萬歲怠政吧?主子放心吧,萬歲決不是從前的萬歲了!娘娘可別弄差了,傷了萬歲的心!”
張嫣穿好衣服,雪梅手裡拎著一盞燈籠,一位新調進乾清宮的小丫頭秀兒輕扶著她,朝木作坊走去。
張嫣問:“是不是又弄什麼噴泉了?”
“聽小德子說,好像是什麼車,是會噴水的車!”雪梅說。
“噢,是不是給花匠們做的澆花用的呀?”張嫣嘴上說著,心裡卻不以為然,不管做什麼,那是你一個皇帝該乾的嗎?你是一國之君啊,沒看見百姓現在的日子多苦啊,你還有心玩?
她想好了,再不能由著他的性子玩了,他應該多想想國事了!那李進忠還在,那努爾哈赤還在,他怎麼應該有心玩吶?她對秀兒說:“你腿快,進去看看萬歲在忙什麼吶?”
小丫頭撒開腿就朝那亮著燈的木作坊跑去,但片刻就氣喘吁吁地跑回來了:“裡面沒有萬歲,只有三個木匠師傅,好像在做一輛什麼車!”
張嫣一愣:“萬歲不在,他上哪去了?”
雪梅笑了:“她說有三個人,那就對了,萬歲就帶著塗文輔和葛九思在幹活,哪還有別的什麼人?她八成是不認識萬歲!”
小丫頭不幹了:“你才不認識皇上吶!人家雖然過去在尚膳監,進宮也三四年了,還能連皇帝都沒見過,萬歲穿個團龍袍,戴個丟拉噹啷帶穗的帽子,走起來,可精神了,那屋裡沒有就是沒有!”
說著,三個人進了木作坊,見天啟穿著個月白的布背心,頭戴一頂瓜皮小帽,耳朵上夾著個木匠用的黑炭棒,腰上扎著個白粗布的圍裙,正哈著腰,埋著頭,哧哧地推著刨子,刨著一塊木板,那英氣的臉上滿是汗水,身上也滾動著晶瑩的汗珠。
小丫頭站在門口,得理地說:“你們看吧,哪有萬歲?”
張嫣不理她,從懷裡扯出香巾,走到天啟身邊,輕輕地擦在他的臉上。
小丫頭迷茫了,看著抿嘴偷笑的雪梅,低聲說:“那就是皇上啊?他不是木匠師傅啊?”
雪梅笑了,小聲地說:“他是木匠皇帝,說他是木匠師傅也沒錯!”
正在忙著刨最後一塊木板的天啟被突然伸過來的汗巾嚇了一跳,直起腰來,見是張嫣,他咧著嘴歉意地笑了:“這木作坊離咱們住的地方太近了,我們注意了半天,還是吵著你了!”
張嫣疼惜地說:“看你,一玩起來就不知道愛惜自己了,累壞了怎麼辦?剛幾天啊,萬歲怎麼就忘了和臣妾擊掌的事兒了?”
天啟一愣:“哦,我們為這事兒擊過掌嗎?”
張嫣嘟起小嘴,嬌嗔地說:“萬歲果然忘了,萬歲不是說永不怠政嘛?”張嫣已經眼淚汪汪了,小肩膀也開始抽動起來。
天啟急忙把她摟進懷裡,笑著說:“娘娘錯怪朕了,你看看這是什麼?來,你們倆坐上去,壓一下給娘娘看看!”
說著,他拿起一個帆布紮成的管子,衝著門舉著說:“你看看這東西好不好!這可是給工部尚書黃克贊弄的樣子,回頭讓他大批生產,當我們消防部隊的水車!”
他這一說,張嫣倒愣住了,正在這時,外面傳來了李進忠那公鴨嗓的聲音:“聽說萬歲連夜在忙神巧的玩藝,奴才來先飽一下眼……”
他的話沒說完,塗文輔和葛九思已經上了水車,一面一人開始壓起了槓子,水車咕嚕嚕響了幾聲,嘩的一股水就急沖了出來,正好李進忠走到門口,水正沖在他的臉上,他的嘴還張著,那水就噴了他一臉一身,灌得他說不出話,也喘不上氣來,巨大的水流沖得他直搖晃,手急忙拽住門框才沒摔倒。
畢竟曾經是自己的主子,看見大水沖了李進忠,塗文輔、葛九思兩個人急忙停了下來,可立刻發現萬歲那手依然對著李進忠舉著,就又繼續壓了起來,那水頭直澆得李進忠渾身濕透,身子搖搖晃晃,天啟才說:“快停下來呀,你們怎麼還壓呀?沒看見來人了嗎?”
塗文輔、葛九思兩個人這才裝做剛發現地說:“喲,李爺怎麼這時還來呀,您也真夠幫忙的,萬歲要試水車,你就來給試水勁兒了?”倆人說著,手還在壓。
沖得李進忠拿手直胡嚕臉,嘴裡連話也說不出來。
天啟擺了擺手,讓兩個人停下手,自己也把手裡的水管抬高一點,讓水從李進忠的頭上飛過,那水直衝出十幾丈開外,漸漸地停了下來。
天啟說:“這是怎麼搞的,我們剛試,你怎麼就來了,小德子,你怎麼看的門,不是不讓外人進來嗎?你怎麼把人放進來了?快送李公公回去換一下衣服,朕再說一遍,朕現在正忙,誰也不見,你給朕把門看住了,貓和狗也不能讓進來!”
“阿嚏!”李進忠打了個阿嚏,然後尷尬地說:“這水流子可真夠沖的,差點沒灌死我!奴才分管各工匠坊,不知道都管哪些?明天要上朝了,奴才想來問問主子,奴才還用上早朝嗎?”
天啟愁眉苦臉地說:“怎麼還要上朝啊?煩死人了!李公公告訴通政司吧,明天再歇一朝!就說,就說朕這手裡的活還沒忙完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