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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什麼東西作薰香那是看各家經濟條件而定。
歷經多年,一些被人熟知的材料成為了薰香中的上品。藥材自然是山上品中的首選,焚燒速度很快,消耗極大,不是一般人家能承受的。
相比一般人家,李家對薰香更有將就,李權對此也有過研究。
他幾乎嘗試了所有被人稱道的燃料,味道也極其熟悉。而似郡守府中的薰香味他也感受過,而且是最熟悉的一種!
因為李權嘗試之後覺得此種源於地底深處的味道最佳,所以到現在為止,李家用的薰香全是它!
這種清淡且讓人回味的味道正是歷經千年方可成熟的琥珀!
李權對琥珀的了解僅限於用作香爐燃料,還有就是極其昂貴的價格。
琥珀種類繁多,價值也千差萬別,就是最差的琥珀在這時代依舊比黃金更貴。若是最好的金珀,其價值無法估量,曾經一度被當作仙人坐化後留下的內丹。
在李府,只有李權在的時候才會用琥珀作燃料,就是安馨荷等寶貝夫人也捨不得拿來用,可見其消耗多大。
李家尚且如此,在這邊陲之地,一個郡守怎敢用琥珀作燃料?
這可是一個巨大的發現!
李權一時難言心情,表情有些不自然。
李權先是發愣,後又露出不自然的表情,沒想到竟被胡不能瞧出了端倪!
「李大人,您在想什麼?是不是有招待不周的地方?」
李權暗罵自己大意,此時卻只有趕緊搖頭,連稱沒有。
一時間,場面變得安靜了。
兩人似乎都在思考,風雨聲成了主旋律。
其實李權知道胡不能會有擔心,只要不是傻子都能想到皇上貿然派個人來視察別有目的。加上李權先暗訪也犯了忌諱,明確地告訴人家此行目的不純。所以,現在情況十分明顯,一個想發現,一個想隱藏。
雙方都知道彼此的心思,只是沒點破而已。
不管在哪兒當官,當什麼官,屁股肯定是不怎麼幹淨的。問題肯定能發現,皇上關心的是問題大不大,能不能容忍。
胡不能想了又想,似乎意識到是自己的薰香出了問題,於是話鋒一轉,笑著問道:「李大人,可覺得寒舍之中香味宜人?」
李權不明其用意,裝作不絕道:「是有些奇怪。」
胡不能又笑著解釋:「李大人有所不知,香爐中是琥珀之香。香氣清淡,無形間可助人順氣。李大人一路勞頓,末將特地為大人所備,為找到這一塊琥珀,末將可廢了不少功夫。」
胡不能隨意的一句話似乎沒有破綻,不動聲色地表明了一條信息。
現在燒的琥珀是專門為李大人準備的,平時咱可不會用!
胡不能暗想自己應該躲過一劫,暗暗鬆了口氣,心想這李大人果然不是省油的燈,連薰香都能發現問題!
可是,胡不能萬萬沒想到,李權對薰香的了解遠超一般人!
香爐也是一個關鍵,好的香爐在用材和構造上也都很有講究,會讓出來的煙味有不同。但香爐的價值不是因用材來決定,而是看香爐所用的年份,還有裡面的香灰。
使用越久的香爐出來的煙味越好,價格也越貴。而裡面的香灰則決定了香爐的檔次,一個燒穀草的香爐和一個燒藥材的香爐,如果同時燒一種材料出來的味道是截然不同的。煙味中始終會伴有曾經燒過的東西的味道。
李權的香爐便是香爐中的極品,因為燒了很多個年頭,而且用作薰香的燃料都是上品,故而出來的煙味很醇厚。
但跟現在的香味比,李權卻隱隱覺得自家香爐燒琥珀出來的味道不如此時的醇正。
醇厚和醇正看似只有一字之差,卻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感受。
李權想了想,覺得造成差別的根本原因不在於琥珀的品種不同,而是香爐之間曾經燒過的東西不同!
前翻已說過,只有李權在家時,李家香爐才會燃琥珀,其餘時候用的燃料很雜,雖然都是上品,但菸灰中參雜著各種材料,琥珀的味道中參雜有其他材料的味道。
但是,郡守府中的香味卻是最純淨的琥珀香,沒有一絲一毫地雜味,也不乏厚重感。
能達到此種效果的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廳中香爐只燒過琥珀,而且燒的年頭不少,分量不少!
胡不能卻說是專門為李權準備的,這明顯是在說謊!
有了剛才的經驗,李權再不敢露出任何異樣,趕緊把注意力從香爐轉移,而開始注意桌上的菜餚。
不管有什麼疑惑,也要等到離開之後慢慢琢磨。
……
不知是不是胡不能愈發小心了,在此之後,李權再沒有發現什麼可疑的地方。而胡不能也沒有再準備其他餘興節目,飯後便安排轎子將李權送回了客棧,同時還將客棧整個包下,日夜有士兵在門口供李權調遣,只等雨天一過就要帶李權去巡視海防要塞。
女兒在惠子房中聽惠子講發生在島國的故事,李權則一個人躺在房間裡思考今日見到的種種。
胡不能其貌不揚,今日的經歷卻讓李權有些摸不著頭腦,從表面上看,他是一個有些迂腐的將士,可能智謀不夠,但勇武一定過人。可想得仔細一點,胡不能今日不動聲色給自己解釋的一套似乎很有章法,不是一個沒頭腦的人能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