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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哪裡是唱?這是悲憤滿腔的咆哮!每嗥一字,騰騰的殺氣便提聚一分!每添一聲咆哮,便會多一人在濁浪鋪天蓋地,流彈肆虐橫行的暴雨雷霆里,次第驟然完全亮出自己的身體!
應著驟然兄弟們一聲聲咆哮,如有實質威力凜冽殺氣,仿佛電擊般驟然穿透了一條條悍不畏死的瘋狗身體;剎那映襯著敵我頭的皮交作在一起的粗長裂電,當面近前,滿地撲爬的瘋狗,滿布血絲,難以置信的眼睛——電光反襯著水霧朦朧中,一柄柄2、3一撮,散作開來,孤零零的三棱刺刀,在密雨滴打之中閃耀著暗灰色,攝人心魄的森森寒意!69火、70火、RPG……數量不多卻絕對致命的一具具各式火箭筒,就從當面不過數十米的溝壕中亮了出來,同樣陡然突兀在自己剎那錯愕的視野中!
驚呼,咆哮,被暴雨雷霆蓋過了一切形跡的橫飛子彈,化作了濁浪滔天中,防不慎防,肆虐橫行的疾風暴雨;
“吼!”雷電交作,同樣一聲聲似興奮,似瘋狂,不甘示弱的怒吼;立馬轉過槍口,對向兄弟們的敵人,竟然發現自己槍口的準星正微微劇烈顫抖!一股莫名寒意,驟然如正電噬般奔向自己——手雷!
毋須任何提醒,嗥叫中幾乎同時停止射擊亮出身子的戰友們,也幾乎同時把攥在手中的手雷沖淺坡下,不到50米上下的敵人砸了過去!猝然而至的驟然發難,頓時直令稍稍處於下位淺坡腰上嗥叫撲來的一撮撮敵人,剎那只能錯愕,束手待斃!
“嘣……”在狂飆,濁浪,天崩地裂的炮火轟鳴里,數十枚各式無柄手雷,頓時連投帶滾,在U形塹壕,大約6、700米寬的橫向開闊面,綻開了數團沖天而起的驚瀾!
《兵鋒王座》 正文 刀聲(3)
“啊……”死傷的是少數,受驚的是多數;眨眼之間,近在眼前5070米外,撲爬在屍骸間的敵人,立馬驚呼著,無不匍倒在地,暫避一排手雷炸開的致命威力。同時,就在其後百米上下,朦朧雨幕後,咆哮著掩護射擊的敵人一時不差中;一直兄弟們一直隱忍著最後壓箱底的十數各式火箭筒、槍榴彈,罩准了百米外敵人肆虐無忌的簇簇火力,也猝然發難,響作在一團!
“嘣……”幾乎絕對致命的遞進轟擊,在一片渾沌之中,對於百米同樣處身段段橫向短壕、凹坑中的敵人殺傷,只能算是差強人意。但一通火上澆油的轟擊,還是令同樣處身百米外,我重炮火力封鎖線邊緣,隨時流血,仍頑固不化,瘋狂射擊的敵人,火力霎時凝滯——“殺!”
“殺!”嗥罷,千言萬語只化作了聲震長空,氣吞山河一個字!
37條浸透了血色泥濘,迅猛撲出塹壕的漢子,就像37條衝破地獄的猛鬼;在淺淺的開闊短坡腰;在罡風肆虐,水霧朦朧的中,迎著亂竄橫飛的流彈;挺著刺刀,眨眼就同溝前一撮撮遍散於野,不可計數的敵人撞在了一起!
……
再也沒有任何詞彙和語言形容那一刻的壯懷激烈與熱血沸騰了。
我的視野,我的記憶,無比模糊也無比清晰。在那短短不過十數分鐘令人絕望窒息的膠著混戰中,我們就像卷進了激流澎湃的血色漩渦里。蒼天在我們的頭頂哭泣,大地在我們的腳下戰慄。篷篷炸出炸開沖天而起的如柱泥濘,匯成了一波蓋過一波,排山倒海,腥氣撲鼻的污穢巨浪,四面八方,劈頭蓋腦不斷拍打著敵我搖搖欲墜的羸弱人體。
敵與我,人與人的間距不以米為計數,而是腳下間隔了多少完整或而零碎的屍骸、肢體。水與火,在炸開彤雲萬重後的污穢混濁中交融;鐵與血,在天崩地裂中爭相綻放著戰神的猙獰絢麗。不分敵我,山崩地裂的炮彈就在我們的身邊炸響;不分敵我,潑風般的子彈就在我們身邊亂竄。不知是敵人的內臟,我們的內臟,不時裹著炸開的飛泥黏了尚活著我的滿身;不知是敵人的腦漿,我們的腦漿,和著雨水、血水、乃至於撲了滿面的泥濘散發著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血腥氣息。
不論是跑,是立;甚或者掐著敵人,彼此像泥鰍一樣在淌著泥濘和雨水的溝壕中,打滾;我們的足下,身下,踩著、壓著的,全是同樣滿天橫飛,不時撲簌在生者身上,肢體,血肉還有其他零碎;不論斷手,斷足,炸爛屍骨,迸飛腦顱,慘不忍睹的一切殘酷物什,俱是被爆發獸性,揪在一起不死不休的敵我,顧不得其他的當成了垃圾,踩進都泡在了浸透了雨水的泥濘里;乃至於踏成了淺露出來地面,真正只剩下森森白骨的一灘爛泥。
我想哭,卻根本來不及。因為令人窒息的緊張戰鬥中,嗜血的獸性,求生的本能吞沒了一切的悲戚與恐懼。悲憤往復衝殺在前,只圖早死或而能多救幾個的我,就和兄弟們一樣,在溝壕縱橫的陣地間,撞進了近在咫尺,殺之不盡敵群里。同樣制式的頭盔,同樣浸透了泥水的衣衫襤褸,令近在數米之內也倉促也分不清敵我,在強力炮火壓制覆蓋的溝壕間,幾乎全都零距離不死不休,掐在了一起!
不知到底雨水、血水還是淚水的東西,完全模糊了我的眼睛。在暴雨如注,炮火連天,敵我混雜,近在面對面的混戰中;一切的指揮、戰術乃至於手中絕大部分武器,基本上都失去了存在的意義——這是生命與生命的較量,刺刀與刺刀的碰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