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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鬥終於要打響了,炮群按照下達的基數彈藥準備到位;炮瞄指揮員再次修正了彈著密位;高射機槍及重機槍各自按照預訂目標準備就位。與此同時,配屬作戰的友鄰部隊開始從南溫河、猛峒向老山機動,27號白天就地隱蔽休息,夜間繼續前進。打頭陣的五連為了避開地雷封閉的威脅,他們每人負重30多公斤,用鐮刀、鐵鍬開路往山溝裡面鑽,硬是按時到達指定區域潛伏下來。
凌晨1點,五連老曹帶領的二排摸到593高地前沿展開,開始秘密排雷。在目標陣地前方,越軍為了阻止我軍進攻,在其陣地前沿埋設了寬正面、大縱深的防步兵雷場。雷場內,主要有兩種類型的雷,一種是壓發雷,只要受到一定壓力,它就爆炸,另一種是絆發雷,就是用頭髮絲粗細的銅。鐵絲將地雷單個或串聯起來掛在樹枝上、草叢裡或人行小道兩側,只要有人絆住鐵絲,馬上就會引起連鎖爆炸。這兩種地雷一般體積不大,最大的像饅頭,一般都像核桃、李子,顏色為草綠,布雷時間一長,和山裡的野果子一模一樣,極難辨認。當時霧大天黑,伸手不見五指,再加上排雷不能出現任何聲響,以免暴露企圖,所以,排雷效率相當低,一小時只能前進20米。
28日拂曉時分,沉寂已久的大地發出劇烈的顫抖,隱蔽駐紮在猛峒、交趾、磨刀石、三轉彎、芭蕉坪的加農炮、榴彈炮、火箭炮、迫擊炮的炮彈與高射機槍發射的曳光彈交叉著各種弧度及線條都向著老山方向爭相覆蓋過來,吞沒了老山地區全部的越軍陣地,頓時爆炸的火光印紅了半個天空。
炮火覆蓋了整個老山,沒見過如此場面的新兵們有得卻在戰壕里直哆嗦,虧得戰前動員做到位,老兵見了踢上兩腳,丑罵著幾個沒卵子的,也就不顫了。看著那壯麗的夜景及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大家明白馬上就要進攻了,借著爆炸的閃亮,兵們一遍又一遍的相互凝望著。大家默默的在心裡努力記住一個一個的戰壕里戰友的模樣,大家清楚的意識到這次也許是真正的最後一次凝望戰友了。誰也無法意料滿山的地雷,紛紛飛的槍彈,橫飛的彈片會把誰先光榮的送去見毛主席;大家在心理默默的祈禱蒼天保佑我們的平安。我們六連要攻占的是老山越南盤踞的593高地。
趁此機會,五連二排冒著沖天的炮火,採用導爆索開闢通路,但由於草深林密,30米長的導爆索無法伸展開,連續三次發射都不成功。
這時候,第二次炮擊開始了,這次是收縮性炮擊,目的是為了摧毀越軍精心設置的雷區、火力點及其苦心經營的工事。我軍的炮火已經開始延伸射擊,按戰前部署,這預示著離發起攻擊的時間僅剩25分鐘。軍令如山,如果在最後時刻仍不能按時開通道路,將會大大增加即將發起衝鋒的連隊戰友的傷亡。團指在急切地詢問五連的位置,營指在不斷催促五連採取措施加快進度,副營長和五連長在焦急地等待著二排成功破障的消息;全團的戰友都在為二排捏著一把汗。
就在此時的老曹擰緊了眉頭,心中非常清楚殆誤戰機將會產生的嚴重後果,更清楚在這種地形上破障開路的難度。時間一秒一秒地流逝著,死神正一步一步地向全團參戰連隊逼近。老曹下定決心將二排突擊組5、6班班長召集在一起,堅毅果斷地說:“時間不多了,為了戰鬥的勝利,為了親愛的祖國與戰友,我命令:突擊組成8路小組,間距15米,踏雷前進!”
話音一落,他就帶著第一組的另外兩名戰士沖向了雷區。他扔掉了竹竿、砍刀、用血肉之軀忍著荊棘刺痛側身咬牙向前飛速翻滾著,始終沖在全排最前面。踏雷、跳雷、絆發雷,聲聲巨響印著沖天的炮聲響徹天際;熊熊的烈焰照亮了整個大地,就他們在雷區前進了約7米時,一聲巨響,他的左腳掛響了一顆地雷,致左小腿被炸斷,左手肘更被生生削了出去,頭部被彈片擊傷,胸部也受了不小的傷;頓然成了個血人。戰友們用了三個止血帶才給他包紮好,他急切地對2班副說:“走!別管我!一秒鐘也不能耽誤!”本組戰士小孟要把他背下火線,他執拗的強忍著傷痛說:“我要看著兄弟們衝上陣地!”
小孟無奈背著他走了不到5米,第二組的三個戰士就被爆炸的連環絆發雷擊中,全員陣亡、重傷。背他的小孟更被一顆前方爆炸的炮彈彈片擊中前胸,當時就見到了毛主席。老曹被衝擊波摔到5米開外的草叢裡,傷上加傷,痛得昏厥了過去。重傷的二組戰士小宋掙扎著前進,拖著被炸斷的雙腿,胳膊的支撐著,向前爬、往前滾……不到四米,又一顆地雷引爆了;他的右手臂飛了出去,頭部和胸部再次負傷。小宋再也爬不動了,過多的流血和劇烈的疼痛使他昏迷了過去……就這樣,二排突擊組的戰士們炸倒一個,再上一個,炸倒一個,再上一個,硬是在總攻發起之前,生生用自己的血肉之軀在雷區滾出了一條寬三米、長72米的通路!當最後一名滿身血跡全身而退的戰士,再次在草叢中找到老曹時,他兩眼含著淚,嗚咽著一手死死拖著小宋,而此時的小宋卻已經流盡最後一滴血;同樣重傷的老曹卻什麼也幫不上,就這麼一手拖著小宋衣領,匍匐著一步一步向前挪,焦黑、枯黃的草地上劃出了一道血紅的印記。
冒著我軍激烈的炮火,越軍的火力報復性攔阻射擊開始了;雨點般子彈同冰雹般的迫擊炮彈瓢潑似的砸向了陣地前沿;二排突擊組倖存的戰士被敵人的輕、重火力壓制在一片開闊地帶,他們大多重傷流血,時刻冒著越軍狙擊手的精確射殺危險,在槍林彈雨的雷區中呻吟著,滾動著,有的重傷員,就是在這時候咽下了最後一口氣。形勢萬分危急,二排突擊組的勇士們正被榨乾身體裡最後一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