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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劭一字一句,真是說到張鋒心坎里去了,這才真的相信眼前這個人,真的就憑著一雙眼睛,就可以看穿一個人。他也覺得自己心眼好,但是又必不受人欺負,也想改變大漢朝的走勢,但自己又不想坐上那人人追逐的九五之位。
用他自己的話來說,睡覺睡到自然醒,數錢數到手抽筋是多麼高的人生境界。那高高在上的帝位呢?連踏出宮外一步都是一種奢侈的行為,還會被大臣說成是荒於政事,止於嬉戲,面對頭疼的政事,軍事,從四周強敵虎視眈眈的窺視,下到宮裡一針一線的用度都要操心的麻煩日子,張鋒是想想就怕。
張溫和黃琬聽了是又高興,又擔心。高興的當然是許劭說張鋒卓而不凡,擔心卻是說他一生殺伐不斷……那黃琬在心裡暗暗考慮要不要答應這門親事。
不過還好,既然許劭說他福祿壽俱全,想來也不是虛言,黃琬下了決心,以後黃家就靠這個目前還看不清的張鋒了。
蔡琰看到大家的注意力一下全轉到張鋒身上去了,卻是怎麼也高興不起來,嘟著嘴生氣。
許劭這才看了蔡琰一眼,搖了搖頭說道:“這位小姐雖貌美,可惜無福,十六歲當有大難,如得貴人之助,可免此厄,否則當漂泊半生。”
蔡琰聽了,又驚又怕,當時的人對於鬼神命理之說是深信不疑,何況此話又是出自許劭之口,當下就嚇得臉發白,身體發冷。
黃琬與蔡邕是好朋友,忙對著許劭行禮道:“敢請許先生施也解救之法。”
許劭放聲長笑道:“解救之人既在身前,奈何舍近而求遠乎?”遂長身而起告辭。
蔡琰一想,難道就要靠這個屢次欺負我的小賊?想想他總是把自己批駁得一無是處,又老是賊眉鼠眼的偷偷打量黃鶯兒,卻對自己冷冷淡淡,好象看不起自己一樣。心裡那種自傲的想法又油然而生,對那求他相助的想法便就淡了。
等許劭離去,黃琬和張溫這才談及正事,交換了生辰八字,請了媒人下定,又送上準備好的彩禮若干,這說起來簡單,卻又花了好幾天功夫,這黃鶯兒便算是張家的半個兒媳婦了。
只是天有不測風雲,他們能不能結合,卻是由老天來決定的。
從那天開始,張鋒就變得有名起來,從路上走過,便有人指著他說,這便是被許劭親口評點的張鋒,一時間聲名大噪,王允、皇甫嵩、馬日嘽、橋玄(註:這個橋玄並非二喬之父的那個橋玄,而是光祿大夫,也是有著識人之稱的名士。要是的話……嘿嘿)、袁氏兄弟、還有後來成為大將軍的何進,都一一上門拜訪,趁著這個機會,看看這個近日來異軍突起的張鋒。
對於這個世界上的這種幾近於虛偽的客套,張鋒卻是煩不勝煩,不談一見人就要彎腰低頭作揖,搞不好來的人根深一些的,還要下跪,除了盧植和父母,張鋒其他人誰也不給面子的。
還有就是明明沒什麼話說,偏偏主客一坐下來就要海闊天空的說上幾個時辰,那時跪坐的儀式對張鋒來說可是個苦差事,而他是別人來的目的,又不能偷偷溜了,只幾天下來,雙膝就又紅又腫,偷偷私會黃鶯兒的時候又騙來了善良心軟的小丫頭好幾抹眼淚兒。
這天袁隗和他兄弟袁逢,也就是袁紹和袁術的老爹,帶著二袁一起上門拜訪張溫。這一下,太傅、太尉、司空,東漢的三公齊聚一堂了。
“哈哈,想不到今日袁門四傑居然一齊蒞臨寒舍,老夫不勝榮幸,快快有請。”張溫大開府門,兩邊家丁、奴婢各一列,隆重的歡迎袁門一氏。
“太尉大人叨嘮了,近日聽聞令郎聲名鵲起,今天得便,便不請自來,還望太尉大人賞一頓便飯才是。”袁隗比較穩重,袁逢則是笑咪咪的一付老好人的樣子,二兄弟性格各異。
袁紹和袁術跟張鋒是老相識,見個面也不用行禮,袁紹笑了笑,袁術則對著張鋒擠擠眼睛,無論如何他是更喜歡這個讓兄長吃虧的小弟弟一些,哪怕只是口舌上的。
一干人述禮畢,張溫著人領著,繞了女牆,走過夏天呱嘈不已的池塘邊,早已是蓮葉圓圓,魚戲於間。粉紅的荷花正當怒放,對著這一大漢朝名義上權勢最大的幾個人含羞微笑。
“令郎觀其眉宇,果然卓而不凡,聽聞世人皆曰,得子將評之‘蓋世無雙’,想來無謬矣。”袁逢雖然一直打量著張鋒,覺得他的確有龍虎之姿,但心裡對許劭的評價不以為然,難道還能強過我的兩個兒子嗎?
袁隗只是客套了幾句,對張鋒卻沒有任何的評價,正人名子是不屑於腹誹於人,何況張鋒只是一個十歲小兒。
心裡最不舒服的就是袁紹,小時候家裡人大多尊敬正室夫人所和的袁術比他多一些,讓他心裡一直不痛快,加上上次又被張鋒取笑過一次,雖然嘴上說著“無妨”,心裡卻是一直念念不忘。他自覺得一表人材,哪裡又比不過這五尺小兒了?但表面樣子還是要做做的,和藹的笑著,並不在眼裡放上一絲一毫的不滿。
進了客廳,卻見跪坐之用的坐席盡皆撤去,換了四隻腳,四四方方,有著一面實木為背的物事。正中一個大鼎,裡面正燒著裊裊的檀香,整個廳室香氣四溢,加上若有若無的淡淡墨香,讓人心曠神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