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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布面沉如水,點了點頭,帶著五百騎兵走在最前面。
眾府集合起來的家僕象一堆土匪一樣捋起袖子,大聲嚷嚷著給自己這邊打氣,跟那五百騎兵噤若寒蟬的樣子形成鮮明對比。
還沒走出街尾,迎面就遇上了夏候惇。
到底曹操的威懾在那裡放著,剛才還叫著喊著要挖老曹祖墳的眾家僕一個個彎了腰,慢慢往後縮去,把呂布那五百人頂在前面。
眾人開始沉默起來,這些大多人雞都沒殺過幾隻,面對荷槍實刀的城防軍,膽小的已經開始打擺子了。
看到士氣一下子就降了下來,董承拔出配劍來大呼道:“有溫候在此,何懼之有?跟著溫候殺過去就是!”
“殺,殺,殺!”幾個鐵桿的擁皇派帶頭叫到,底下的家丁也被煽動起了鬥志,跟著一起喊殺起來。
呂布輕輕嘆了口氣,搖擺不定的火光中,剛毅的臉上閃過幾絲不忍:“真要殺麼?”
對面的夏候惇說道:“真要殺!”
呂布又問:“為了天下?”
夏候惇答:“可拭目以待。”
呂布不再廢話,高舉起戟一揮:“殺!”
眾家僕還在一起舉著刀你擠我推的上前,卻不斷呂布回過身來對著身邊最近的種輯橫手一戟,飛上天的人頭還尤自看著前方,根本沒防備呂布突然象自己人下手。
“呂布小兒!”董承見變生肘腋,氣急敗壞的指著呂布說道:“反覆無常小人!復又背叛!”
呂布一戟揮出,收回的時候居然一滴血都沒有沾到:“我呂布何曾效忠於你?”
連唯一的鎮軍之寶呂布都突然從隊友變成了對手,這幫烏合之眾哪裡還有鬥志?五百禁軍開始回頭亂殺,嚇破了膽的家僕們開始四下亂跑起來。
“殺!”夏候惇見呂布動了手,槍一前指,全付盔甲的兩千重步小跑前行,火光中唯一能反光就是森然的槍頭了。
火光沖天,到處是亂跑的家僕和追殺的士兵,原來要殺人的現在卻成了被殺者,裝備上了幾把刀就以為可以推翻曹操,果然搞陰謀的那些文人大臣一談到軍事就純潔如同初生的嬰兒,或者是傻得象只沒孵出殼的蛋。
劉協換上一身戎裝,胯著兩把金刀,還傻傻的坐在龍椅上,等著董承來帶給他“勝利的消息”……
第二百一十六節 官渡(7)
到卯時為止,街上停止了徹夜的喊殺聲。雖然許昌城也不小,但是幾乎全城的人都一夜沒睡著,生怕街上的屠殺延續到了自己家裡。膽大一點的開了條窗縫,也只看到來來往往的鬼影瞳瞳,到底是誰殺誰,還是沒能搞清楚。
自從集結的忠皇派“大軍”被殺散以後,呂布便沒有再出手,而是派人在各個重臣家門口護衛,以防有人趁亂謀害他們家眷,特別是曹氏一族、張家、糜家、特別是郭家,雖然在曹氏公司薪水不少。但是郭嘉偌大一個府里居然就兩個下人,平日裡花銷也是很小,因為郭浪子把錢全用在喝酒和喝花酒上去了。
夏候惇身後帶著五百士兵去抄家,手上拿著一張紙,上面用小楷寫著所有參與這次“謀反”的大臣,第一個就是董承,依次是種輯、王子服、吳碩等人,諷刺的是,這張紙上面寫的全是發誓向劉協效忠的大臣,而其中卻有三分之二的人,偷偷向夏候惇告了密。
一旦生活安定下來,很多人不願意改變現狀。曹操雖然對劉協有些“不公平”的待遇,但是畢竟轄下地區人民的生活比起從前要錢沒錢,要地沒地的日子好太多了。很多人對劉協的行為根本不以為然,儘管他們也知道他才是天子。
有奶便是娘這句話有些偏頗,但是有一個好的領導人在上位,雖然名不太正,言不太順,但是他給了大多數人想要的生活,為什麼還要為了一個空虛的忠君名義而把全部家身都投入一個沒有任何好處的清君側中?
昨晚的行動中,絕大多數的大臣都緊閉家門,不幫忙任何一邊,也不過問。直到天亮,夏候惇親自上門,這才一一打開大門,打量血跡未乾的大街。
劉協呆呆的任由宦官換下盔甲,木偶一般換上龍袍高坐在空無一人的大殿上,死一般的冷寂,正如他現在涼透了的心。
為什麼,為什麼?明明自己才是大漢天下的主人,可是那些當面賭咒發誓,信誓旦旦的所謂忠臣,背後卻馬上跑去向曹操告密邀功?
大殿裡冷得厲害,外面的太陽高照,卻只有殿門處只射進一小段陽光。透過鏤空的窗欞,大殿地面上的陽光象篤得整整齊齊的一擺劍,劍刃的方向,正直直對著自己。
不知道待會不會有人用真的刀劍,刺穿自己的心臟?
劉協覺得自己一點也不害怕死亡了,那種萬念懼灰的感覺,讓他沒有任何喜怒、哀樂、開心、悲傷的情緒。他的心已經空洞了,沒有思想,沒有情緒。
“吱呀!”一聲,大殿的門被重重的推開,無力的撞向牆面。殿門極為沉重,普通的宦官是沒有這個力氣的。
進來的是抄家結束的夏候惇,全身戎裝,腰裡的劍沒有卸下,也沒有脫鞋。
劉協渙散沒有焦聚的眼裡開始有了一絲情緒,不是怕,而是對於未來的不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