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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不打不相識,將那葫蘆輪轉,不多時便以盡數落於腹中。及至問起柳飛姓名,柳飛說了。想起二人下場,便問及二人有何打算。二人平日只好打鬥,哪有忒多想法。柳飛知二人雖粗魯卻有忠義,有心改變他們命運,便勸他們暫隨自己,應承日後為他們安排個好的去處建功立業,不負一身所學。二人本就佩服柳飛,有心相隨,這時自是概然允諾。當下二人自去收拾馬匹兵刃,隨柳飛出城而去。

    這一日,行至巨鹿境內,見一山俊秀,柳飛動了遊興。便與顏、文二人將馬匹兵刃寄於山下農戶。三人邁步上山,賞玩風景。及至山腰,林木掩映間,見一小亭,石桌石凳,頗顯雅趣。柳飛愛其幽靜,建議在此稍歇,顏、文二人自無不應。秋風習習,松濤陣陣,柳飛興起,取過【藍月】吹奏起來。

    卻說這巨鹿有一大賢,名為田豐,字元皓。博覽多識,權略多奇,初辟太尉府,舉茂才,遷侍御史,因不滿宦官專權,棄官歸家,以正直不得志於冀州太守韓馥。每日或於家中讀書,或出遊於山中,寄情於山水。以排解心中鬱郁。

    這日見天青氣爽,喚一僕從,擔著酒食亦往山中消遣。堪堪臨近平日長留的半山亭時,卻聽的一縷笛音響起。那笛聲初時似不可聞,婉轉於天際,將散未散時,清音又起,那笛聲竟如被召喚般復至。只覺天地間,笛聲無處不在。紛紛自自四周湧來,竟不知那吹笛之人是在天上還是地上。笛聲迴旋婉轉,恰似吹奏之人一面吹,一面慢慢走近,笛聲清越,忽高忽低,忽輕忽響,低到極處之際,幾個盤旋之後,又再低沉下去,雖極低極細,每個音節仍清晰可聞。漸漸低音中偶有珠玉跳躍,清脆短促,此伏彼起,繁音漸增,先如鳴泉飛濺,繼而如群卉爭艷,花團錦簇,更夾著間關鳥語,彼鳴我和,漸漸的百鳥離去,春殘花落,但聞雨聲蕭蕭,一片淒涼肅殺之象,細雨綿綿,若有若無,終於萬籟俱寂。  

    此際,無論是亭中顏良、文丑,還是亭外田豐與那僕從,俱是滿面迷醉,不能自已。恍恍惚惚中,不知天上人間。

    柳飛自田豐接近,便已有所覺。此時,停下笛子,轉首向著田豐站立處說道“笛聲清幽,音中忽起高亢之調。卻不知哪位賢者蒞臨,何不近前容小子拜識”

    田豐正自思此曲雅致高潔,以曲度人,顯見吹奏之人心性高潔,淡泊恬然。此時,耳邊響起這清朗之音,顯是年紀不大。暗暗稱奇,忙趨身向前。口中回答“山野閒人,冀州田豐,偶經此處。未得許可,擅聽雅音,望祈恕罪”口中說著,已是步入亭內。

    見亭中三人,兩個面貌醜陋兇惡的大漢,叉手而立。另一人,綸巾素袍,二十四五歲年紀。長身玉立,修長有度的手中握著一支藍光流轉的長笛,不知什麼材料所制。五官雋永,目若朗星。眉宇間透著一股書卷氣。嘴角微揚,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容。淡淡然,恍若謫塵仙人,一股出塵之氣。此時正詫異的望著自己。

    亭中三人俊的極俊,丑的極丑,文雅的如洵洵君子,粗鄙的如惡鬼轉世。兩種極端的視差反襯,讓田豐心中興起極端怪異的感覺。

    柳飛聞聽田豐報名,也自驚訝。這位三國智者,生性剛直卻又謀深多計,眼光毒辣,對世局把握極准。然其悲慘的下場卻讓人扼腕不已。觀田豐現在年不過四十,卻已兩鬢帶霜,一張清矍的臉上滿布滄桑。唯有那雙眼睛,卻是目光堅定,偶爾一轉,泄出一絲對命運的不屈和倔強。身形瘦削,一身青布寬袍,腰系布絛。腳穿白襪,蹬一雙雲頭布靴。  

    心中念轉,口中謙遜道“自娛之調,有辱清聽。何來恕罪之說”欠身禮讓。重新敘禮落座,田豐請教柳飛姓名。柳飛說了,田豐略一沉吟,問道“莫不是‘隱神谷主’當面”原來,柳飛北上一路救危扶困,善名早已隨著流民傳開。故柳飛雖詫異,卻也坦誠道“然”。田豐肅容而起,再施一禮道“谷主仁義,豐甚感敬佩,請受一禮”柳飛趕緊扶過,謙遜不已。

    肅手請田豐落座,這才又將顏良、文丑向田豐介紹。田豐見二人雖相貌兇惡,但卻極是守禮。道“真壯士也”。讓僕從將酒食擺於石桌上,要邀三人共用。柳飛也不推辭,欣然就坐。顏、文二人卻不肯坐,只叉手立於柳飛身後。田、柳二人無奈,只得自用了。柳飛取出“玉露”奉上,田豐自是大讚。

    柳飛自後世來,學識淵博,談古論今縱橫開闔,田豐深許之。推杯換盞,二人聊的很是投機。酒至醺然時,田豐忍不住問道“谷主天縱之才,對今天下之勢有何高見”

    柳飛持樽一頓,又將樽內酒水一飲而盡,將酒樽放下。方緩緩說道“飛一路走來,所見不忍言之事,車載斗量。也頗有些感觸,姑妄言之”

    “周末七國分爭,併入於秦。及秦滅之後,楚、漢分爭,又併入於漢。大漢自高祖斬白蛇而起義,一統天下,後來光武中興,傳至至今已歷近四百年。致亂之由,殆始於桓、靈二帝。桓帝禁錮善類,崇信宦官。及桓帝崩,靈帝即位,大將軍竇武、太傅陳蕃共相輔佐。時有宦官曹節等弄權,竇武、陳蕃謀誅之,機事不密,反為所害,中涓自此愈橫。朝中君子辟易,小人雀躍。各地吏治腐敗,民不聊生,盜賊四起。此時,若有心人登高一呼,必景從者眾,以星星之火而成燎原之勢。到時,朝廷與諸州道路不靖,賦稅錢糧難以入庫,朝廷以何為俸祿而成軍平亂?必將以權付與各州,就地徵兵討之。如此,則大禍不遠矣。想那亂民雖所涉極廣,然無明確之政治目的,更缺乏軍事素養,故雖亂卻不能持久也。而各州因亂就勢,自決賦稅錢糧,整軍備武,軍權,錢糧均決於諸侯,則成尾大不掉之勢。中庭內無賦稅,外無兵甲。若帝在一日,則諸侯無由而動,然若一日帝崩,繼位者幼。內廷不協,外令不達。必成強枝弱干之勢。若此時有奸佞適時而動,則國器蒙塵,皇室頃頹便在即刻了。屆時。各地必然形成割據,諸侯混戰,大亂也就真的開始了。然,這卻亦非最可慮之事。”柳飛頓了一下,接著道“諸侯割據亂戰若能短時間平定,且少造殺孽,也還罷了。如若一旦拖延日久,則必傷我華夏之民的根本,到時即便最後取得統一,也已是滿目蒼痍,人口凋零。兄弟鬩牆外必侮之,到時一旦外族鐵騎突入,我華夏漢人便將面臨斷根亡種之禍矣”說罷,唏噓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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