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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內一座茅草屋,三進三出。便於臨近院門所在,用樹樁所制地,卻是幾個坐凳和一張木台。院中此時,卻有一老者,年約耄耋,精神卻極是健碩。一身灰布短打,身約八尺。頭髮鬍鬚均色做銀白,一張甚是清矍的面孔卻甚是紅潤。
那老者此時卻是手中拄著一桿長槍,雙目微瞌。山風吹來,胸前白須飄動,那老者卻巍然不動,只胸腹間似在微微鼓動,顯是正在運氣。隨著那老者胸腹的鼓動,柳飛竟是慢慢發現一個奇特的景象。原來,那老者每次吸氣時,院外的花草便俱是向內而倒,而當老者吐氣氣時,那些花草卻是向外而伏。這般景象分明是內家之氣所成。柳飛自來此世間,尚是首次見到精通內家之氣秘要的武者,不禁甚是興奮,眼見老者正要施展,便屏氣凝神,暗暗窺探。
須臾,但見老者突然雙目一睜,眸中精光暴射,口中隨即一聲清叱,身子隨即活動開來,這一動卻猶如白兔之矯,東走西顧,槍隨身走,盤桓往復。由極靜突轉為極動,竟是毫無突兀之感,宛如水到渠成,自然而發。那老者腳下步履輕捷,一雙雲鞋踩在地上,渾若風送浮萍,前驅後退之間,直似踩在雲端之上。肩腰晃動之時,下身卻是極穩,渾不似人間跡象。柳飛看的暗暗點頭,暗襯這老者內氣之修為,怕是不在自己之下。只是老者這內氣,究竟是否和自己所修之水神真氣,有著相同的妙用,卻是無法確知了。他卻不知,這老者所修之內家功,只是後天所育之氣,功雖亦能延年益壽,卻始終不入天道。而他自身之水神真氣,卻是實打實地全是先天之氣所聚,他自己命名地真氣,卻是自道引出的內家之氣。兩者雖然於武之一道上,威力差相仿佛,但自本質上,卻完全是一個在天,一個在地,不可道以里計。
柳飛卻哪裡知道這些,他此時便是全神貫注地盯著老者。卻見老者掌中那桿槍,此時便如同一個活物般,在其手中吞吐不停。臂顫處,紅纓閃動,槍尖耀出萬點寒星,揮動間,如鷹擊長空,羚羊掛角。寒星閃閃,落英繽紛之際,霎時竟將老者身影遮住。直如天河之水倒瀉,又似萬點梨花飄飛。隨著老者身法展動,槍尖之上已是達至內氣外泄之狀,小院之內,突似轉入寒冬,一片森冷冰寒之氣籠罩。此時便是柳飛於此,若是換個人來,怕不立時便要牙關打顫,渾身抖瑟了。
那老者身形不停,雙臂揮動,一桿槍上挑下戳,縱橫開闔,綿綿密密,水潑不進。舞至急處,宛如生出十七八條手臂,周身俱是槍影,層層疊疊直無盡頭。那老者所舞槍法雖無什麼特別出彩之處,然卻是圓轉如意,每一招每一式之意境,均是已達武者之顛峰,直是用槍之人終生以求的境界。
那槍不論多快,卻是每招每式之間,清晰可見。便如唱腔大家獻藝,雖腔板急促,卻仍是唱詞清晰,段落分明。柳飛直看的心曠神怡,如飲醇醪,禁不住的已是大喝一聲“好”
他這邊喝聲方落,便見那老者已是眼中精光一現,柳飛暗道不好,果見那老者已是振臂一槍直刺過來。這一槍刺出,霎時間,便似天地俱已不存,唯有一簇紅纓閃動,一點寒光已是奔近柳飛面門。
第二百一十七章:論交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七章:論交
柳飛心神沉醉,忘形之下,一聲喝彩,卻是將老者驚動。虎軀扭動之間,已是順勢一槍刺出。這一槍滿蓄勁力,實是已達顛峰之態。
說時遲,那時快,那槍已是堪堪刺至柳飛面門處。要知自古以來,各行各業最最忌諱的,便是窺伺人家的不傳之秘。尤其武林之中,更是如此。一旦發現,必是全力追殺之。柳飛也不是不知道這點,只是起始只覺好奇,待到後來已是陷入其中而不自覺。
待到自己喝聲出口,卻也是瞬即想到此點,心中已有防備。眼見那點銀光,如同雷霆霹靂奔至眼前,口中輕喝一聲,腳下暗自發力,身子便憑空向後挪出一尺,同時已是抬手,二指輕叩,迎著那點寒星屈指彈出。
但聞“叮”的一聲清脆的顫音響起,那槍尖已是托的向上跳起,瞬即如同草叢中被驚擾的毒蛇般,迅即縮了回去。
柳飛尚未覺得如何,那老者卻是滿面驚訝,望著柳飛現出的身影,怔怔的愣住。方才那一槍實是他精、氣、神已達顛峰的一式。心中雖並無要取偷窺之人性命之意,但要對方吃些苦頭卻是難免。哪知這人竟是輕輕一彈,便已是將自己這一槍破去,而且其中隱含的勁力,更是讓他手臂微感酸麻。
他本以為來人定是一前輩高人,誰知一看之下,卻只是一個年約二十四五的青年,怎不讓他大為吃驚。眼見柳飛此時已是緩步而來,便亦是收槍而立,開口相詢道“壯士好本事,卻不知如何稱呼。至老朽此處卻為何事?”
柳飛聞聽,便於門旁立定,雙手抱拳見禮道“某乃青州東萊人氏,姓柳名飛,草字雲逸。今日本是游山至此,眼見此地景物非凡。便來觀看。不意驚見長者耍槍,一時忘情,甚是冒犯。尚望長者寬宥恕罪則個。”說著已是一揖到地。
那老者聞言,雙目眼現迷惑。嘴巴中喃喃念叨著柳飛的名字,顯是並未聽說過。心中便有些疑惑。這老者卻是個了不得的人物,早年便是憑著一桿槍,在中原武林博得偌大的名聲,對於各地有名地武林中人和世家均是瞭若指掌。可是遍搜腦中記憶,也是想不起青州之地。竟何時有了這般人物。雖說自己早早歸隱,但以柳飛這身本領,卻絕非一朝一夕便能達至的,若說沒有家世之助,老者卻是怎麼也不相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