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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下,銀牙暗咬,邁步向柳飛走去。此時,雖說不斷給自己壯膽打氣,心中卻是慌亂之至。想一女孩兒家,竟生出這般心思舉動,實是驚世駭俗之極。
柳飛本待迴避,卻見甄姜竟向自己走來,此時自己若是回身離開,卻是失禮之極了。待見她身形搖晃,又擔心她突然摔倒,忙趨身上前,口呼“小心”。
甄姜見他迎上來,心神一松。剛才費了半天勁鼓起的勇氣,霎時了無蹤影。只覺一陣陣的天旋地轉,便要暈倒。正搖搖欲墜之時,突覺一隻大手穩穩的扶住自己的手臂,那手掌是如此炙熱,透過手臂,一陣陣的熱力傳來,身上竟是如被滾水浸著,泛起陣陣顫慄。心中激動,再也顧不上矜持,順勢抱住那具日思夜想的身軀,將頭深深埋入,竟自啜泣起來。
柳飛當即身子僵直,大腦瞬間當機。怎麼也想不明白,事情竟會變成這樣。見甄姜哭的甚是傷心,不由手足無措,半響方才回神。看著那梨花帶雨,輕輕一嘆,溫言撫慰。
甄姜又是激動,又是慌恐。激動的是自己竟是如此真實的靠在這人的懷中,自從聽到這人的傳聞起,就不知多少次幻想他的模樣,幻想著能讓他這樣抱著自己,長久的心愿,今夜竟一朝得償。惶恐的是,自己這樣投懷送抱,他會不會看輕自己,若是因此而使他離去,自己卻是寧願即刻死去了。
正心亂如麻之際,耳中響起一個溫和的聲音“莫哭莫哭,都是我不好。我日間一時糊塗,言語唐突於你,莫要怪罪,莫要怪罪”
甄姜身形一震,隨即心頭一暖,他終是疼惜自己的,也並未輕視自己。心事放下,也就慢慢止了哭泣。只是此刻形式,實在羞人,不敢抬頭。掩耳盜鈴般自顧將頭埋進柳飛懷中,半響,方幽幽的道“先生不會覺得奴家輕浮吧”
柳飛心中一震,忙道“哪有此事,小姐在我心中冰清玉潔,怎會有這般齷齪想法。總是我行事莽撞,傷害到了小姐”
甄姜不語。半響方幽幽的道“沒有,其實很早之前,奴家就很是敬服先生之所為。心中千百次的想像過先生的模樣。先生於東萊為人驅病解痛,從不分貴賤。治‘腸癰’之絕症,是何等了得的手段。自北海至冀州,一路對貧苦百姓,解衣衣之,贈糧送水,又是何等的仁義。先生之行才是真正的君子所為。奴在其時就已經陷了進去。那日,在街頭又湊巧看到先生巧破偷瓜案,也算真正的看到了先生的樣子,竟是和自己平時所想如出一轍。及至家兄危急,先生概然出手以保的其性命,使父親母親免去喪子之痛,使奴免去喪兄之苦。奴家已經是深陷情障,再也出不得了。自感難以得配君子,只得忍著不見。怎料得人算不如天算,今日,竟還是見了。日間,奴家自己陷入障中,卻累的先生被榮兒呵斥。心中不安,今晚,忍不住來此,以思日間相遇之情,卻天可憐見,又讓奴家遇見了先生,奴家只覺無處可避,無處可逃,厚顏向君傾訴,望先生莫以輕浮以視奴家,否則,奴家卻是寧願即刻死了,也不願被先生以為低賤”
柳飛怔住了,何曾料到竟聽到這麼一番話。靜靜地聽著,靜靜地看著。這時更漏三下,夜月正圓,蕭蕭夜風中,花影婆裟,朦朧的光影下,美麗的人兒在絮絮說來,這簡直就是一幅空靈秀逸的圖畫。
柳飛時至此時,方知甄姜對己用情竟是已如此之深。只覺心底最深處,最柔軟的地方被重重的碰觸了一下。再也忍不住,心中激盪,禁不住輕舒猿臂,將佳人緊緊摟住。喃喃的在甄姜耳旁輕輕的嘆道“你是傻瓜,我卻也是傻瓜。竟毫不知你心意,苦了你了”
甄姜被柳飛陡然摟住,初一驚,隨即心花怒放。知道自己一番深情,終得情郎接受。自己的苦難終於熬到了頭。心中歡喜便似要破開胸膛而出。抬起頭看著眼前的俊臉,伸出素手,輕輕摩莎著柳飛的臉龐,柔柔的,柔柔的。精緻之極的玉臉上滿是濃濃的情意,一遍又一遍的將那臉上的每一絲線條都深深的刻在心上。
柳飛側臉以就,半響,伸手將那冰涼的小手握住。深情的看著懷中玉人,甄姜嚶嚀一聲,閉上雙眼。懷中玉人,嬌軀微顫,長長的睫毛抖動,擅口微張。柳飛再也忍不住,探頭過去,輕輕吻住。。。。。。。。
夜風突然也變得溫柔起來,悄悄的轉過房檐,不再露面。月亮低頭看了一眼,順手拉過一片雲,將自己羞紅的臉蛋遮住。周圍萬籟俱寂,暗香浮動。天地間,便只剩下這對痴纏的人兒,他們只是相互的吻著,相互的擁著,一遍又一遍。戀愛中的人啊,總是這麼不知疲倦。。。。。
不覺中,天漸放亮。遠處一聲接一聲的雞啼,終於將兩人喚醒。
柳飛輕輕撫著玉人的臉龐,臉上愛憐橫溢,輕聲在甄姜耳邊道“姜兒,可是累了。你且回房好好歇息,這兩日,我便央人向汝父提親。柳飛此生,必不負你”
甄姜微紅雙頰,輕輕頷首。走了兩步,突然反身,撲到柳飛懷中,勾著柳飛脖頸,踮腳輕輕吻了一下,然後轉身便跑。行不幾步,卻又回頭望來,半響,素手輕揮,方才轉身走了。
柳飛撫著嘴唇,那柔柔的感覺,久久不能消解。一直到看不見甄姜的身影了,這才轉身回房。一路只覺自己猶在夢中,似真似幻。但身上那淡淡的少女體香,卻又明明是如此真實。此刻,柳飛當真有種莊生曉夢迷蝴蝶之感,不知究竟是莊生變成了蝴蝶,還是蝴蝶變成了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