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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蘇若有所悟,蹙眉沉思。
柳飛又道“其時,眾生平等,衣同衣,食同食。而同族親愛,無患鰥寡。一人傷,眾皆抬之,一人病,眾皆救之。何也?制度!”
墨蘇心中一震,似是馬上抓到了什麼,卻有忽然逝去,不禁苦苦思索。
柳飛見他還沒悟通,便又道“其時制度,是以一族之眾之利為利,所行制度皆由下而上。而後世制度,則皆以君王宗室之利為利,皆由上而下行之。今人只顧眼前之弊,卻不知取古法之利,何其愚也。殆華夏一地,漢之一族,為上者多乎?為下者多乎?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不可不查也。”
一席話,便如醍醐灌頂,墨蘇眼前便如突然走出了大霧,只見天地開闊,處處皆路。曲直轉折,皆由自心。但覺心中一片祥和,心神沉處,整個人氣質也似起了變化。疲憊蕭索之態盡去,代之而起的是一股勃勃的生機。神態漸趨沉穩。
墨蘇站起身,仔細的整理了下衣襟,恭恭敬敬的向柳飛跪地行禮,道“先生神人,雖只數語,卻挽墨門於將頹。先生不棄墨門之頹微,使金玉之言而教之,實於墨門有再造之恩,請受蘇大禮一拜。”言罷,叩下頭去,碰地有聲。
柳飛慌忙攙扶,謙遜道“飛無狀,妄言而已,不敢當兄大恩之說。快快輕起,折煞我了。”
墨蘇卻不起身,又叩頭道“蘇知先生不耐俗事,只是這由下而上之法,當從何做起,蘇也愚魯,還望先生再施慈心,細細教之。”
柳飛微一加力,將之扶起,道“敢不盡言,墨兄先起,飛才好說之。”
墨蘇無奈,只得起身坐好。旁邊甄姜提壺幫二人又布了酒,雙眸望向柳飛,已是滿眼迷醉,只恨不得立時以身相就。心感得夫若此,當真是此生無憾了。
柳飛感到了佳人的目光,望向她,輕點了點頭。二人心意相通,雙目交匯,已是盡知對方心意。
柳飛這才轉頭對墨蘇說道“墨氏一門,已歷百代。通術數,知度量。更以擅工巧變而名弛天下。而於輔上行令,卻受環境之限,難得施展。若一意為之,其後果不可知也。故應舍短揚長,先求存活之道,發展壯大。”
柳飛舉杯邀飲,接著道“今世之事,農為根本。今世之人,農者十之八九。農豐則國強,國強則君王喜。農傷則國弱,國弱則君王怒。今觀農人,累世經代,躬耕四季,自日升至日暮,勞作不息,不可謂不勤。然得不敷出,何也?吏治不靖,故為因由,但器物不利,施不得法,亦為其因。”
抬眼看了看墨蘇,又道“墨門擅工,雖所出甚多,然之前多為上,而少為下。重軍備,而輕農械。今若想自下而上,當將之前重點反道行之。若能如此,墨門只強民而不治政,君王必喜之。民得利而豐,得食而多活,民必愛之。如此,墨門深藏於民而不爭於諸侯,行潛移默化之法,納民心民意之策,如細雨之潤物無聲。諸家爭於明而自傷,墨門潛於暗而積累,此消彼長,長久行之,厚積薄發。待時機至,挾民意而說於治者,則一飛沖天,一鳴驚人,庶幾可期矣。”
言罷,拱手對墨蘇道“此飛為墨門所謀也,智淺言鄙,墨兄自行思量可也。”
墨蘇時已是半痴之態,只覺柳飛字字珠璣,於千頭萬緒中,抽絲剝繭,一絲絲,一片片,漸成藍圖。墨門只要照此行事,重光之期當有望矣。
當下,重又叩頭謝過。自懷中取出一枚黑黝黝得牌子,雙手奉於柳飛道“先生大恩,不敢輕言報答。此令為我墨門信物,望先生能予收下,今後先生但有所驅馳,墨門弟子便赴湯蹈火,亦無不尊。”
柳飛推辭,墨蘇只是要與,無奈,柳飛只得接過。
二人這一番談話,已是將近兩個時辰。柳飛見天色見晚,自己心意也已盡到,便起身告辭。
墨蘇送至門口,滿面不舍,躬身道“蘇自福薄,不能隨侍先生身邊,以聆教誨。今日分手,不知何日才能再得見先生芝顏。此後,山高水遠,唯望先生擅自珍重,蘇必每日為先生祈之。”躬身長揖相送。
柳飛淡淡一笑,回禮道“今日一晤,甚是暢快。他日有緣,自有相見之期,墨兄也自保重,飛這便告辭了。”袍袖微拂,已是攜甄姜飄然而去。
墨蘇長身立於原地,於天色迷濛中,望著那離去得身影,久久不動。。。。。。。。。
第十六章:赴宴
正文 第十六章:赴宴
柳飛夫婦辭別墨蘇,自於城中尋了客棧歇息。那客棧卻就叫『河間客棧』,柳飛心下有些惡趣味的想道“怎麼不是『有間客棧』”。
這『河間客棧』卻是這城中最大的客棧了,倒也乾淨。柳飛要了一個獨立的小院,將馬車卸下,讓小二好生餵養馬匹,便與甄姜住了進去。
甄姜下午自見識了柳飛的神采後,就一直眼神迷離。雖然一直聞聽自家夫君諸多傳聞,也通過那次街角偷瓜案,領略了柳飛的機智。但於柳飛親自出手卻敵,指點墨蘇這樣出彩的事,卻也是今日方得親眼所見。
柳飛見她神態,雖暗暗得意,卻也不禁莞兒。當晚二人解衣就榻,甄姜自是加倍憨纏,柳飛食髓知味,來者不拒。一夜激情,不必細表。
卻說下午之事被好事之人傳開,卻引出了這河間縣的一個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