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獻帝聞聽,稍抑悲聲,點頭道“朕亦知皇叔英雄,只是為何這般時候。竟還是不見北伐,朕心實憂。”
伏後想了想道“想那曹賊以陛下為質。動輒便以皇命行天下。皇叔處怕是少了名義。又顧慮陛下安危。投鼠忌器。故而才未能輕動。唉。臣妾此番倒突然覺得。若是能不為帝王之家。陛下與妾當能安度一生了。”說著。亦是不由地輕泣。
獻帝聞聽。卻是不由地眼睛一亮。起身來回踱步。暗暗尋思。半響道“今朕與卿家俱陷於賊手。便是這帝位亦只不過虛名耳。未得其利卻先受其害。還被賊子所用。今不若禪位於皇叔。即使皇叔有了名義。也使曹賊失了所持。不定反是我二人得脫之機。”
伏後聞言愣住。才喜又愁道“便是陛下肯舍了這皇位。卻又如何將旨意布達天下。今陛下之言出不了二門。便只有些手段。卻也是難出。為之奈何?”
獻帝一呆。面現焦躁。終是長嘆一聲道“卿可有良策。能解此困否?”伏後想了想道“妾有一策。陛下可將傳國玉璽。使人賁往皇叔處。再附一手詔。就叫皇叔先正大位。恢復漢祚。皇叔若遵詔。則妾與陛下不過許昌一民家耳。操挾之為無名。殺之無足輕重。或反留陛下以餌皇叔。轉勝於襲虛位以受禍也。”
帝道“孤方寸巳亂。卿可為孤作。”伏後領旨。即操筆為道。“朕遭家不造。幼遘閔凶。近益孤危。命懸旦夕!今遣內臣穆順。賚璽付叔。璽到日。便可速正大位。以定人心。無以朕故。致多所疑慮。以誤事機!若宗佑重光。鍾無恙。朕死之日。猶生之年!願叔以天下為重。以一人為輕。上慰高祖世祖之靈!朕雖遘災。有辭以對。功成之日。當以少牢告朕也。建安年月日”獻帝覽流涕道“漢室再興。卿之功也。惜孤德薄。累卿同此困苦耳!”伏後亦泫然。即喚穆順近前。告以此事。順頓首帝前。以死自誓。密密地藏了詔璽。借個名色。出了宮門。
及至出來。方才猛省。自己一身宮人裝扮。如何出地那城門。待要尋個所在換衣。卻一時沒有去處。正自焦躁中。卻忽見街盡頭一隊甲兵奔來。心下大駭。自己一命固不足惜。然陛下之大事卻要誤了。
惶惶中不敢稍停,急往人流密集處躲避。正自三步一回頭,心驚膽顫之際,不妨迎面正撞到一人。只覺一陣柔和之力迎來,身子不覺已是退在一旁,並無疼痛。
抬頭看時,卻見一個白髮老道,正自詫異的望著自己。穆順趕忙施禮道“急於趕路,衝撞了道長,尚祈勿怪。”
老道捋須搖頭,目光卻往後面看去,見那隊甲兵正自推開路人,急往這邊趕來。又見穆順一身宮人打扮,面色蒼白,渾身微抖,不由心中一動,微笑道“休要驚懼,且隨我來。”
說著一把挾住穆順,腳下發力處,已是接連幾個縱躍,消失於屋鑾疊嶂之後。穆順被挾住,心中大駭。方要叫出,只覺勁風迎面,口鼻難張。但見西周景物飛速倒退,竟是快愈奔馬,不由的一陣目眩。
不片刻,只覺身子一頓,已是置身於一處林間。穆順只覺胃中翻騰,不禁扶樹嘔吐,忽覺後背一隻手掌搭上,隨即一股溫和的暖流傳入,不消多時,已是將那股不適撫平。
轉頭來看,卻見那道人正自微笑著看著自己。心下惶惑間,施禮道“多謝道長救助之恩,不知道長如何稱呼?”
那道人微微一笑道“老道左慈是也。我觀你一身宮裝,可是宮中幹事?又怎會被兵士追捕?”
原來這老道正是自青城而來地左慈,他自當日和郭奕一番談話,便心中念著能助柳飛一臂之力。及至自己坎離真氣小成,自是忍耐不住,這日才趕至許都。不想方入城中,便遇上穆順。眼見他一身宮人打扮,想及素日所聞,心下不由懷疑,這才伸手將其救下,帶到此處問話。
穆順聞聽左慈報名,不由的一呆,隨即大喜道“道長可是稱作烏角先生的左慈左神仙?”口中說著,兩眼已是放光。
左慈頷首道“正是貧道,卻不敢當什麼神仙之稱。汝且將方才之事說與我知曉,若是偷擬宮中財物,卻莫怪老道要將你送官置辦。”
穆順驚道“順如何敢為這般逆事,實是有事情需要出城辦理。奈何魏王府中兵丁強橫,但是宮中所出,俱不輕放,這才驚慌躲避。”
左慈一愣,旋即沉臉喝道“何敢亂言瞞我?你身著宮裝,即出地宮門,如何沒有出城令牌,若非有甚麼隱情,魏王府又如何前來拿你?”
穆順心下惶急,素日聽聞這老道修為精深,方才還想著能得他之助,定可想法出的城去。此際眼見其疑心大起,恐卻是脫身也是難了。想到急處,不由額頭冒出汗來。
左慈心中電轉,忽的想起柳飛當日言說血帶詔一事,心下不由暗襯,莫不是宮中那位不甘寂寞,又是生出什麼事來?權且詐他一詐。
想及此,突然出聲道“你既身懷帝命,可是欲往南方而去?”
穆順正自暗自苦思脫身之道,乍聞此言,如同一個炸雷響在耳邊。心中狂震之下,已是面色慘白,蹬蹬倒退兩步,顫聲道“你待如何?汝雖世外之人,亦是我大漢臣民,難不成也欲行那助紂為虐之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