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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位手舞絹帕的搭檔,則怪態百出,形如彩蝶戲花般忽前、忽後、忽左、忽右地為其保駕護航。幾人踏著舞步,瞬間便將吉傑、柳飛等前面四桌的酒菜擺好。隨即便返身而下,轉眼又是托著木盤跳了上來。直有半柱香的功夫,才將眾人面前的案几上,俱皆上菜已畢。那兩個搭檔,卻把三十二碗菜,分作八個方位擺好,每碗菜自有定位,全按古已有之的規矩逐一落桌,竟是絲毫不亂。
柳飛注目看去。卻見這些菜的擺設,竟是隱隱有著八陣的影子,心中不由讚嘆。這彝族先人的智慧,絕不在中原漢人之下,只看這菜式擺放之位,便可見一斑了。
待得所有菜俱皆上完。外間樂聲又是一變,隱含勸進之意,其聲融融,滿是平和歡喜之情。等樂聲一停,吉傑首先舉起酒碗。與眾人同向柳飛敬酒,柳飛自是謙辭一番,隨後便是碗碗皆干。幾十碗酒下肚,竟是面不改色,眾人看的俱是大喜。觥籌交錯中,時間已是過了酉時。眾人早將午間祝融的插曲忘記,紛紛高呼酣飲。一片歡騰。
哈吉此時舌頭已是大了,坐於柳飛身側,拍著柳飛,連連道“兄弟。。厄。。好樣地,兄弟好。。厄。。樣的。”阿扎幾人雖亦是有些暈,但卻比他清醒的多,眼見他口眼歪斜,猶是不停的往口中倒酒,不覺好笑。只是見柳飛喝了一下午,不下百十盞。此時看來卻仍是和剛開宴一般,不由心中大是佩服。
柳飛乘著他酒勁正酣之際。便問起了祝融的事情,哈吉大著舌頭,顛三倒四的說著,半響柳飛方才明白。原來這祝融卻是飛雲甸叟帥吉傑地甥女,向以美色稱絕於南中。孟獲本為孟氏族人。這孟氏因對南中各族施惠甚多,便被推為各族共王。孟氏族長便為南中王。
飛雲甸卻是南中有數的大族,勢力雄厚。本不欲摻和其中,但見各洞各甸俱是此意,也自隨了大家。孟獲早聞祝融之美。也對飛雲甸的勢力甚是看重。故而一俟接任王位,即派人前來求親。一為求的美人歸。二來也能使這強大的飛雲甸為己所用。
吉傑當日考慮許久,本不欲答應,便讓祝融自己選擇。彝人婚姻本就是多由自己決定,父母長輩少有干預。只上層偶爾有些聯姻之事,方得族中長老共議決定。故此,吉傑此意本是自己不好明拒,便讓祝融自決。..以祝融心氣之高,恐能以看上那孟獲。如此孟獲也說不出什麼,兩邊自也能相安無事。
哪知這祝融雖傲,卻是年齡幼小,正是崇拜英雄地心思。被孟獲幾個說項之人,三說兩賣的,竟是動了心思。只道孟獲是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自己若能嫁的此人,也不枉了一生。最後竟是答應了。吉傑聞聽之後,也是暗嘆口氣,只得順了。他本是隨和的性子,又心慕漢朝禮儀,待得聞聽孟獲接連各洞,與漢開戰,心中不喜。故雖是允了婚事,與孟獲走的卻是少了。柳飛聽了這些,方始了解始末,便放下心來,與阿扎、豹子等人周旋起來。
彝族之人俱皆善飲,往往節慶之時,便是通宵達旦的狂歡。此時,雖是飲了近三個時辰,卻毫無停下地意思,反而是興致愈高。幾個赤黑在院子中間已是點起篝火,眾姑娘小伙多有起身,圍著篝火,連成一圈,載歌載舞。
月亮已是升起,銀光溶溶下,篝火噼里啪啦的燒著,無數的火星爭先恐後的升騰起來,整個飛雲甸大寨處處歡聲。院子裡,眾人俱是臉色紅紅的,滿目興奮之色,歌聲、樂聲、斗飲聲不絕入耳,一片熱鬧。
便在此時,突然院門“啪”的一聲被撞開,一個火紅的身影,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眾人正自歡暢,本沒人理會,只是臨近門處的人看到來人,不覺俱皆愣住,歌舞聲便停了下來。這種安靜便如同傳染一般,自後向前傳來。
待到那人來至吉傑桌前,院中早已靜了下來。唯余哈吉酒醉,轟轟的鼾聲響著。吉傑和柳飛看到這人,俱是微微皺眉,原來這人卻正是離席而去地祝融。
只是此時祝融卻是滿面驚惶,面無血色。一雙秋水雙瞳中,滿是驚懼之色,身子微抖,楚楚可憐的望著吉傑。
吉傑見狀一愣,他雖對午間祝融地任性,恚怒無比,然終是自己血親之人,自小又是對她疼愛無比。此時見她惶遽的樣子,活生生便是兒時,闖下禍事的模樣,心下不由痛惜。遂溫言問道“我兒如何這般惶惑,柳壯士非小肚雞腸之人,不會怪你。只是你日後也莫再這般刁蠻才是。”他此言卻是以為祝融自覺委屈,仍是對午間之事耿耿於懷方才如此。
柳飛暗中撇嘴,心道這祝融明顯是個執拗脾氣,如何能是為了此事?以這女子的脾性,定是不知又闖下了什麼禍事,方才如此的。側耳聽去,若然那祝融聽聞此言,並無反應。只是又緊上幾步,走至吉傑身邊,雙手死死攥住吉傑袍袖,手指節因為用力過大,竟是有些發白了。
吉傑皺眉道“舅父方才所說,你沒聽到嗎?怎麼還是如此模樣?”祝融雙目恍惚,似是聽到,又似沒聽到。點點頭接著又搖搖頭。
吉傑不禁頭疼,再三追問。半響祝融方始顫聲說道“那。。那。。那山魈。。。山魈的。。。屍首。。。。屍首。。。。不。。。。。不見了。”
此時院中安靜非常,祝融此言一出,眾人俱是聽的明明白白,俱是不由一聲驚呼。院外甸中其他人的歡歌之聲,仍是不斷傳來,但院中諸人臉上,卻俱是一片驚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