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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今天柳飛一句話,竟是說小兒乃是遭人毒手而死,霎時間,心中震驚、憤怒、悲慟、焦急等諸般心緒同時湧上,手足俱顫之際,不及說話,一口氣橫亘心間,大叫一聲,已是仰天而倒。
堂屋中頓時大亂,哈吉在旁急忙扶住,阿扎等人已是圍上,焦急的呼喚。柳飛分開眾人,伸掌在其後背輕輕一拍,吉傑渾身一震,兩眼睜開,悠悠醒來。
待見柳飛站在面前,已是一把拉住,老淚縱橫間,嘶聲哀求道“求先生憐憫,告知實情,為我那可憐的孩兒討回公道啊。”心情激盪之下,已是對柳飛換上了尊稱。
柳飛嘆息一聲,點點頭,示意哈吉將吉傑扶起坐好。哈吉此刻已是滿面猙獰之色,額頭上青筋跳動,實是已經到了暴走的地步。只是眼見老父心緒搖動,只得強自忍耐。得了柳飛示意,點點頭,將吉傑扶住。
吉傑卻全然不看別人,只是兩眼望著柳飛,滿是求肯之色。他聽了阿扎描述查詢山魈屍首被盜的經過,本已是心中驚駭,對柳飛的本領已是感到一份莫測高深了。然畢竟並未親身體驗。總覺得有些半信半疑。但此刻寨中所遇之疑竇,柳飛不動聲色中,便已說的猶如親眼所見,這時再和方才阿扎等所言已聯繫,心中頓時將柳飛奉若神明。
柳飛眼見眾人均是望著自己,擺手讓大家坐下,這才緩緩的道“老丈。若吾所料不差,令郎定是陰月陰時出生可對?”吉傑點頭。
柳飛沉思半響,覺得吉傑此時情況。當不會對自己剷除黑靈教加以阻礙了。況且其族中此事亦是因這黑靈教而起,便是想繞過也不可能。心中盤算已定,這才將黑靈教之事,一一告知。將自己如何在孟獲軍中發現覡尊,如何發現其祭煉凶靈,其所用手法如何獲得等等細細說了。
吉傑聞聽此事竟是先自孟獲處引起,不由大恨,怒目向著旁邊早已聽的呆住的祝融喝道“這便是你千挑萬選地夫婿。真真是大英雄、大豪傑。居然連接如此邪教,害我南中族人,哈哈哈,你當真是我的好甥女啊。”蒼涼的悲笑聲中已經滿是憤懣之意。
祝融哪裡料得,自己竟會得了此等無妄之災,於她心中,在對柳飛動情的那一刻起,自己與孟獲便再無瓜葛了。這許多時日來,早已將那人忘的乾乾淨淨了。此時突然被舅父一頓嘲諷數落。頓時懵了。
她方才聽著柳飛所述,亦是憤懣填膺,心中直恨不得立時將那黑靈教眾人碎屍萬段。這一刻卻突然發現無形中,自己竟然也被牽連上了。心下一時滿是委屈。又想及方才柳飛開口請辭的決然,泫然欲泣之中,突然覺得自己好生孤單,放眼之處,竟是沒有一處可以依靠,不由的一陣恍惚。
柳飛眼見吉傑遷怒孟獲和祝融,不由搖頭。出言勸道“老丈莫要怨懟他人。莫說此事於祝融毫無半點干係,便是那孟獲,以吾觀之。也是對黑靈教憤恨之至。只是為了穩定南中民治。不得不虛與委蛇罷了。”
吉傑聞聽柳飛出言開導,憤怒稍抑。然心中恨意卻怎麼也難以平復,仍是恨恨地瞪了一眼坐於柳飛身後的祝融。祝融此刻卻突然如同回魂一般,眸中淚光涌動,望著柳飛背影,直恨不得立時依偎進去,只有那裡才能為她遮風擋雨。
柳飛見吉傑神色,也是暗暗嘆息,知曉他因幼子慘死,這股怨恨恐是難以平復。只是為了南中的長治久安,自己卻仍要多加開導,使其至少面上不與孟獲衝突。這樣一來可以穩定南中,二來自是對雙方都有一個牽制。畢竟,一個上下一心,團結一致地南中,並不符合大漢的利益。
此時雖是知道,自己這般說話,恐是會讓祝融更加鍾情,卻也不得不繼續下去。故而,緩得一緩,又接著道“黑靈教隱跡於南中民間,並不張揚。因其功法陰損,故而行事詭秘,外界之人很難真正了解其惡行。整日看到的,卻只有其顯露出的各種奇異的手段,所以均是對其膜拜敬畏。孟獲身為南中之主,對其教之惡行恐亦難知曉,又怎麼能只為自身之好惡,便罔顧南中民意呢?”
說到這裡,微微一頓。見吉傑低頭不語,又道“此事雖與孟獲多少有些關聯,但若說孟獲是罪魁禍首,卻也太過冤枉。既是遷怒孟獲都嫌過之,又更何況祝融乎?孟獲、祝融皆南中之人,又豈會自殘手足,行那喪心病狂之舉。老丈一時憤懣,輒然責之,未待卻敵而先傷族人之情,是為親者痛而仇者快矣。”
說到這,旁邊祝融已是啜泣出聲。吉傑也是面色稍,轉頭看了一眼已是哭的如梨花帶雨的祝融。見她瘦削的雙肩抖動,孤零零地跪坐一邊,彷徨無依之狀,不由得一陣不忍,心頭親情涌動,憐意大生。
黯然一嘆,對祝融招招手。祝融怯怯的起身,抽泣著走至吉傑面前跪下。吉傑目中淚光涌動,顫抖著手輕撫上祝融頭頂,泣聲道“孩子,是舅父說的重了,你莫記恨。實是你那幼弟之情太慘,竟是連死後亦不得安寧,舅父心中實是痛啊。”說著,已是飲泣不已。
祝融聽的舅父終是不怪自己了,心中委屈之情,再也忍不住,不由的偎進吉傑懷中,放聲大哭起來。吉傑摟住甥女,二人抱頭哭在一處。
旁邊阿扎、豹子等人至此,方才長長吁出一口氣,一直懸在嗓子眼的一顆心,方始落下。他們早覺吉傑遷怒的沒有道理,若是單對孟獲也就罷了,只是牽連到祝融,卻實是不該。可眼見吉傑遭遇這般慘事,心情激盪之下,如何敢出口相勸。於他們的身份地位,也只能默然坐於一旁,暗自嘆息了。此刻眼見事情過了,都是向著柳飛投來感激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