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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你說,為什么九哥哥,當年老是念這首詩啊,天下不都是皇家的嗎,幹嘛吟的如此悲涼,好似天家都是吃人老虎一般。”
說話的是一個豆蔻年華的少女,但見她修眉端鼻,頰邊微現梨渦,直是秀美無倫。馬車外的厚厚的寒冰積雪上反射過來的強光照在她的臉上,更顯得膚色晶瑩,柔美如玉,此刻雙頰暈紅,正兩眼水汪汪的斜睨她的大姐,隱約間皺著眉,隱現疑惑不解之態,迷人至極。
那被問的卻是一婦人,約摸二十五六歲年紀,風姿綽約,只見她懷裡抱一幼女,一兩歲的嬌小樣子,煞是可愛。婦人櫻唇含笑,身穿藕色貂皮裘衣,身量苗條,梳了一個隨雲髻,周身似有煙霞輕籠,明艷聖潔,儀態不可方物,當真非塵世中人,說不盡的嫵媚,道不完的溫柔。
那婦人雙眼略顯迷茫之態,隨即一絲哀憐升起,婦人全身有一股母親特有的溫柔,摸著自家三妹的一頭如瀑的青絲,良久,才喃喃低吟道。
“碧娘,皇室的悲哀只有那些出身在皇室的人,才能夠明白,外人只是看到他們尊貴的身份,和傲慢的外表,可他們又怎麼知道那隱藏在背後的那抹孤獨和淒涼呢...即使你那九哥哥只想做個普通的大唐子民,也是一種奢望。當有人舉起三尺長劍,抹向你九哥哥的脖子的時候,那刺客的背後之人,是否閃過兒時兄弟姐妹們繞膝母親身邊的一絲溫暖。當你九哥哥最愛的姐姐,遠嫁吐蕃,無力阻止的時候,那種悲涼尤勝過所有的權力和奢華帶來的滿足。天家不缺少愛,但在愛和至高無上的權力和利益抗衡的時候,愛也只能無力地退到權力背後。然後消失,一切都不復存在。最後只有死亡和眼淚,冰冷的死亡,淒涼的眼淚,才能徹底的成全天家之人。這也是我當初想阻止媚娘入宮的原因,但她性子倔,最終還是入宮了,所幸......”
“所幸二姐成了皇后娘娘,嫁給了九哥哥,**就屬她最大了。”
少婦搖搖頭,笑了,眼中卻不由的閃過昔年那個令人感傷的憂鬱少年,現在他還好嗎?都做了皇帝,應該忘了昔日的痛了!但胸口的傷應該還在!
“大姐,聽說九哥哥要在明年開春選秀,娶好多好多的妃子,是不是啊?”小碧娘心眼一轉,老半天終於將自己最想問的說出來了,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盯著自家大姐。
婦人溫柔的帶著一點取笑的看著武麗娘,眼中戲謔讓武碧娘扭了扭嬌小的臀部,轉過頭心中不安的埋怨嘀咕道:“幹嘛,幹嘛這麼看我,我臉上長花啦。”
婦人呵呵的捂住嘴嬌笑個不停,花枝亂顫,看武碧娘有點惱羞成怒才勉強停住,“碧娘臉上自然沒有長花,但我們的麗娘卻是長大了。”
武碧娘臉頰有點紅,咬緊了自己的粉色的薄薄的嘴唇,認命的破罐子破摔起來:“長大了就長大了嘍,九哥哥臨走的時候可是說未來要娶碧娘的,我現在這麼想有什麼不對,有什麼不對,而且他還說要把大姐也......”
婦人此時再不復剛才的溫柔模樣,一把捂住武碧娘的嘴,有點惱怒揮了揮還能活動的左手,瞪著鳳眼,柳眉也挑了起來,嗔道:“小丫頭再說如此荒唐之言,可仔細你的皮,哪怕娘親攔著,也要打嘴不可。”
武碧娘吐了吐舌頭,但很明顯沒有把自家大姐的威脅放在心上,從小到大,自家大姐每次都這麼說,可從沒有打過自己,倒是自家二姐,從來不說,可打的最狠,現在想起來屁股還有點痛。
“大姐,你能不能說說,為什么九哥哥以前陪著二姐會山西省親的時候,為什麼老是板著臉,是不是那兩個壞哥哥啊。”武碧娘像前面的那輛馬車中努努了嘴,一臉好奇。
“剛才不是說了嗎?”婦人有點無奈,當初那小傢伙月夜下,就這月光,對自己坦訴心中悲傷之時,可約定不能告訴她人的。
“你剛才說的太籠統了,麗娘要聽詳細的,養兒莫貨帝王家,養女莫入漢皇閣,九哥哥為什麼當初對自家如此厭惡,麗娘要原因,原因,有木有?”很是不滿自家大姐唐突自己,以圖混淆視聽的藉口,武碧娘氣鼓鼓的,嘴上都可以掛一小油瓶了,這一點倒是和蕭淑然那小妮子有點像,像是戀愛中的小女生一般,迫切的想要了解自己心上人的一切情況。
溫柔的婦人,伸手颳了刮武碧娘的瓊鼻,皺著眉哼道:“你那九哥哥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平時最是輕佻,但卻最討厭別人不守承諾,我答應你九哥哥不告訴任何人,就不能說,要不然他這輩子都會生姐姐的氣呢。”
“那你悄悄的告訴我,我不告訴任何人。”小姑娘還是不想放棄。
婦人柳眉又挑了起來,雖然沒有武媚娘那麼凌厲,但卻也頗有御姐的風姿,武碧娘看了呵呵的就是一笑:“好了好了,我知道我管不住自己的嘴,不說就不說嘛,幹嘛這麼嚴肅,我是偷了你的胭脂,還是偷了你的抹胸啊。”
婦人皺了皺鼻子,瞪著武碧娘道:“好好的小丫頭,都被那個壞小子帶壞了。”
武碧娘一臉抗議不忿,眼珠轉了轉,低下頭,詭異的笑了笑,隨後摸著自己尖尖的修飾很精緻的指甲,裝似不經意的道:“是啊是啊,碧娘學壞了呢,就是不知道誰在月光下後花園裡,和九哥哥一起親嘴呢,那時九哥哥可才十歲哦,大姐夫也沒有死,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