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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義府站起來躬身行禮笑道:“有此等好主意,何愁今日冬至之夜不能盡歡而歸?陛下看微臣的便是。”李義府tǐng直了身子,突然一嗓子高聲叫道:“各位來客,舉起你們酒杯,為吳王殿下與蕭王妃新婚大喜,干——!”
舉起酒杯,李恪卻笑了:“都已經是老夫老妻了,不過既然名兒說了,今日便是大婚!不過兩位皇妃有身孕,這酒就不比飲了,陛下,李大人、錢大人,還有多年不見的歸海大統領,我與名兒先幹了!”說罷與蕭氏一碰酒杯,便是一飲而盡。李義府、錢不豐等人也舉杯相向,汩汩飲盡,可是李治卻沒有喝。
“三哥,這可不行,”李治看看李恪,神秘一笑道:“怎麼能如此簡簡單單的喝呢,交杯酒,不曾交杯叫甚麼交杯酒,你這不是忽悠人民大眾,要讓朕這杯酒心甘情願的喝下去,再來一杯,真正的交杯。”
“陛下放心了。”李恪笑道:“我和名兒再來一杯便是!”
“嗯!”蕭氏頗為羞澀的一笑:“再來十杯都可以。”
“豪氣啊,三嫂!”李治哈哈大笑。
“噢!”悶頭喝酒的錢不豐也是一聲驚嘆:“不想交弱女子竟有如此海量!”在座之人便一齊大笑了起來,接下來李恪和蕭氏蕭名兒又交杯了一次。
喝完後,李恪雙目閃亮,竟是感慨萬端:“二十餘年,天下格局又是一變。北方成了我大唐的狩獵場,突厥滅了,遼東三國也滅了,就連吐蕃也滅了,如今就連我這個造反的陰謀家也被平定了,這天下終於要安靜下來了。往後,至少二三十年怕是無戰事,不過這也不一定,陛下你在高原上養了那些兵,耗資不可想像,三哥估mō著說不定很快又會重燃戰火,掃視一下周圍,除了東瀛,陸地上怕是有心圖謀薩羅珊bō斯,這就要和黑衣大食直接火拼上了,這場大戰將是條漫漫長路,也許還得再熬上幾十年,不過陛下向來能創造奇蹟,說不定幾年過後,大食也要俯首稱臣了。人生有年,我今日只先走這幾步,看看,義府兄,還有不豐都已經都是兩鬢白髮了。陛下還年輕,倒是不怕。逝者如斯夫,還希望我李氏皇族下一代更強,戀棧無功,虛度歲月,我李恪也算是一jiān雄了,如此豈是我之作為?何如歸去,何如歸去啊……”
一席話百味俱在,說得場面默然了下來,李義府和錢不豐都是唏噓不止,李治也有一點感慨,身體是年輕,這心啊,已經變了。遙想昔年,自己信奉人不猖狂枉少年,可如今……這算是成長的代價?竟是齊齊的大飲了一杯。
蕭氏拭淚笑道:“難得我夫今日至情至xìng,正有樂師,我便唱一支歌兒給各位如何?”
在座之人自是一片叫好,李義府喊了一聲,門外廊下穿的厚厚的樂師們便奏起了悠長的序曲,等待歌者有詞便隨行伴奏,也算是技術一流了。
蕭氏便站了起來,向李恪遞一個燦爛的笑臉,便翩然起舞,深情的唱了起來,那卻是一首踏青時的情歌,詞兒卻是因人而異的:
“何處浣紗,新人流連君夢;
執一葉梨花,披一襲殷紅;
小喬昨日初嫁了,周郎可曾赤壁千堆雪?
《詩經》捲起了妾的愁眸,我自步步生蓮。
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悠悠蒼天,玉筆的遺憾君可曾遺忘?
你不曾給我一次回眸,我卻始終在對你微笑。只緣感君一回顧,使我思君朝與暮。”
一時唱罷,座中同聲讚嘆。李恪便爽朗笑道:“名兒與我相識十餘年,今日竟是第一次放歌。我便也來和一曲,也不枉我夫妻夫唱fù隨一世。”
“fù唱夫隨,fù隨夫唱,可以啊,清河,把那個歌詞記一下,回頭我們也對唱一二。”李治一陣調笑,說的有趣,眾人便大笑起來。
卻見李恪自座中站起,大袖一擺,蒼啞厚亮的歌聲便繞樑而走:
“菩提無樹,何謂生,何謂死,浮生皆苦;
莫執著,輪迴中,心若一動,便已千年。
願來生,不負如來不負卿。”
暮sè已至,燈燭大亮,歌聲戛然而至!李恪哈哈大笑,座中卻是唏噓沉寂,誰都能從那悲愴蒼涼的歌聲中聽出李恪並沒有糊塗,他清楚的知道,這是他最後的時刻……
“夫君……”蕭氏哭喊一聲,撲過去便抱住了李恪。
這個時候李治站了起來,道:“三哥,你即已作此叛亂之事,朕便要給世人一個交待,不想兄竟如莊子一般曠達,也算得將生死置之度外了。若有心事,便對朕說吧。”
這個時候,一個小男孩跑了進來,他一下衝到近前,死死的跪在地上不斷叩頭,哭求道:“九叔,你記的我嗎?我是小琨啊,我求你放過我的爹娘吧,他們以後再也不造反了。”
場面一下子詭異了起來。寂靜中,小李琨哭聲是那麼的刺耳,他一邊哭泣一邊說著甚麼,說的人心酸酸的。
“琨兒,下去,快下去!”李恪首先回過神來,大喝衝上前,他額頭青筋暴跳著,臉sè青得可怕。真的冒犯了皇帝,誰都是死罪,更何況自己的結局都註定了,更改不了了,“李恪”必死。(注意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