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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績心中暗怒,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小伙子這幾日壓抑太久了,本帥可以理解,但為何不先說出來,讓本帥看看到底有啥好笑的。
帳內眾將聞聽薛仁貴笑聲中的暢快得意,心中卻對那流言卻越加好奇了。
笑聲稍歇,薛仁貴緩緩的道:“大帥,漠北諸族酋長如今可大都在那郁督軍山里,這時候只需放出三則流言,末將敢言,薛延陀必亂,而且非大亂不可。”
忍住興奮,薛仁貴像是偷腥的貓兒,也不賣關子,馬上坦白從寬的接著道。
“薛某所出謠言,其一,‘草原上之人,只知薛延陀有丞相楊善游,不知有王。’此流言暗寓楊善游功高蓋主,有取王而代之之嫌,厲害處在於,一言將楊善游之前的所有功勞全部變為威脅和懷疑,可使那薛延陀大汗咄摩支和薛延陀貴族們,起狐疑之心,縱然不能馬上建功,但威信必然大降。
他楊善游一個漢人,立身薛延陀,本身並無強大實力,靠的不就是征戰以來的威嚴智謀,以及借我大軍兵臨城下的壓力,挾大汗以令諸侯,失了威信功勞,那天殺的小子還有什麼。
況且如此亦能埋下內訌懷疑的種子,那歷史上功業赫赫的田單,不就是中此一擊而萎靡不振嗎。
其二,‘聞楊善游稱王,漠北諸族派使者特來賀之。’此計乃連環計,先是無中生有,等第一計奏效,再依此法進行第二計,當然期間要隱秘赴楊府,祝賀楊善游稱王,又在不經意間泄露行藏,露出消息。如此這般,再派人找要緊人物四下秘密詢問楊善游稱王日期,並叮囑被詢問者萬勿外泄。
末將認為,此乃殺傷力最強的流言,造謠之人做得越隱秘,流言便傳得越
一次不成,兩次;兩次不成,三次;只要耐心賀下去,被賀者一次兩次不倒,三次必倒。
謠言其三,也是最強力的一擊,待上述兩則流言在郁督軍山流傳開來,此時就在漠北諸族中放出謠言,說他們的族長已經慘死長城腳下、或者已經在郁督軍山中被薛延陀因戰敗斬殺了,勸他們為保存部落,重新選舉族長。
期間稍加挑撥,部族間必起爭鬥,到時候再派人將此消息傳進城內,那胡人部族繼承最是凌亂,況且那時這消息卻也是貨真價實的,想必為了保住大位,郁督軍山城內的漠北諸族酋長必是帶領大軍出城,人去城空。
如此一來,我軍拱手而分其勢,分其力。
那少了漠北諸族支持的楊善游,再加上種下的懷疑種子此刻也將徹底發芽的薛延陀貴族,天殺的楊善游將再無威脅。
沒有了楊善游,薛延陀只有三條路:
其一:被圍死在城中,那末將無話可說,唯一佩服耳;
其二:出城決戰,若薛延陀有那般武力,這仗也不用這麼麻煩了;
其三:也是最大的可能,就是薛延陀的貴族元老們,綁了那天殺的楊善游和自家可汗咄摩支,自己送到了我唐軍大營,負荊請罪。但不論哪一種,此戰可定矣”
帳中諸將,聽完薛仁貴之言後,盡皆不語。
李敬業、駱賓王這些與薛仁貴相熟之人,好似不認識薛仁貴一般,再三上上下下打量薛仁貴薛大大是否去高句麗整容了,怎麼才數天,差別之大,恍若二人,這真的不是賈詡,不是諸哥,可又為何如此之毒
李績的手指輕輕的敲擊自己的大腿,每當聽到精彩處,雖未曾喝彩,但微微眯起的眼眼向薛仁貴時異彩連連,秋天的菠菜都丟過去一卡車了,但心中卻在不斷的抽冷氣,一番話說下來,李老爺子也快凍成冰棍了。
毒,真毒
,難道是老了不成,怎麼本帥就沒想到過如此毒計?
此時坐在李績下手邊的大將薛萬徹,摸了摸鼻子,仔細品味了一下薛仁貴之計後,皺眉問道:“那萬一薛延陀人不信怎麼辦,楊善游稱王,這也太荒誕不經了,薛延陀人真的會相信嗎?要是本將,卻是萬萬不信的。”
帳內沉默的眾將齊齊點頭,這也是他們心中擔心的。
薛仁貴一臉淡然,很是高深莫測,倒是上座的李績連連點頭,不吐不快的就待開口為薛仁貴辯道,卻突見李敬業身邊一年輕人從眾人中緩步而出,對愕然的李績道:“小吏有話要講,望大帥允准。”
“說”
李績揮揮手,收回了剛才下意識掃向李敬業的目光,卻見那李敬業正在小雞啄米的沖李績點頭呢,雙手還連連下鞠,懇求著李績,見眾人望來,才尷尬的呵呵一笑。
而這一刻眾將面前的駱賓王似乎再不復原來木頭傻愣的樣子,仿佛蘇秦張儀、何炅汪涵附體,大袖一揮,侃侃而談:“小吏說句心裡話,薛將軍的離間計,實實在在是老的掉牙的伎倆,沒有半分新意。
但用於薛延陀,卻是對症下藥,一擊必倒。
古來蓄意製造謠言中傷對手,似乎歷來都是失敗者無可奈何地發泄,其實不然,這謠言之攻,離間之計,能成為兵家正宗,堂而皇之寫進《孫子兵法》中,自有其道理
譬如名將吳起,先是中魏國長公主和其父公叔痤的離間計,以為魏國公主皆悍婦,拒娶少公主,從而被魏武侯猜忌,不得不離魏入楚,丟了相位,被公叔痤代之;其後被污‘謀反’,為示忠心,孤身回郢都,終被楚國貴族射死在楚靈王靈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