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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大兇悍的吐蕃啊,誰能想到,有一天,你的生存竟會寄託到一個遠嫁而來的他國公主身上,世事如棋棋棋新,老天總是喜歡和人開玩笑的。
城門口,論塞調旁為文成公主餞行:“公主,吐蕃生死存亡繫於你之一身,成與不成,還請給個回話。”
文成公主一嘆:“受老丞相重託,文成盡力,盡人事聽天命”
論塞調旁欲言又止,最後默然頜首,親自從內侍手中接過一碗馬奶酒,舉起那碗馬奶酒:“吐蕃壯士們:公主安危全在諸位身上,身為吐蕃大臣,為了吐蕃存亡,為了公主平安,我敬壯士們一杯”
說完,一飲而盡,躬身拜倒。
肅然列隊的吐蕃騎士們驟然熱血沸騰了,全體“唰”的一下跪倒
有吐蕃將士拔刀高喝,百名吐蕃騎士也跟著齊刷刷拔刀仰天,百餘人齊刷刷往手上一抹,鮮血瞬間順著手臂留下。
眾騎士激昂立誓:“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定不負吐蕃,不負公主”
看著群情激奮的吐蕃騎士們,驟然之間,文成公主的心沉下來了,峨眉微微蹙起,心中更加猶豫不定。
借著向論塞調旁告別,文成公主低頭擋住了自己閃爍的眼睛,轉身下令:“起行”便轉身車轔轔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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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唐軍一到邏些的那一天,李治便知道,唐吐大戰勝負存亡真正決戰的時刻——到了。
李治看到邏些的第一眼時,邏些城城門已經緊閉,城樓上每個角落日夜戒嚴,哪怕在城外,李治也能感受到吐蕃人生死存亡間的掙扎求存的欲.望
不過李治並不擔心,吐蕃已是自己掌中鳥,哪怕大鵬展翅,也飛不了,李治真正擔心的是身在邏些城中雁兒姐的安危,眼前蕭索的孤城使李治平空生出了幾分莫名其妙的不安。
松贊干布在位已經二十年了,比自己大十一歲,是吐蕃以“明智”著稱的英主,李治不知道歷史上松贊干布是何時死的,但李治知道絕不是現在,不過李治兵沒有覺得奇怪,自己的到來,讓這個大時代太多的人和物偏離了他們原來的軌道。
李治幼年曾立志,他日攻入邏些,必斬下松贊干布的人頭方解心中大恨,想不到松贊干布突然病逝,雖然如今兵臨邏些,李治卻突然有點失落,松贊干布死了,祿東贊被俘了,整個邏些還有誰是自己的對手。
無聲的自嘲一下,李治旦夕間竟產生獨孤求敗的錯覺,搖搖頭,這種自大的想法可萬萬要不得,未來自己的敵人還有很多,一個個的都還要自己慢慢炮製呢。
即使這樣,李治也絲毫沒有放鬆的念頭,反倒是越加謹慎,整個唐營不僅沒有兵臨別國都城的傲氣輕慢,反而處處透露出小心,仿佛隨時有無數大軍要泰山壓頂而來,為山九刃,李治決不允許最後一刻功虧一簣。
松贊干布病逝已有一年之久,正是年青美麗的王后文成公主失勢的尷尬時期,無論大唐還是吐蕃,宮廷最是冷酷,一旦失勢便有可能發生各種的危險,此時正是她獨木難撐的時候,李治既然知曉,又怎能眼睜睜看著呢,所以大非川下,哪怕暴雨連天,李治也絕不退。
如今想來,李治心中卻是自責後悔起來,紅顏禍水,掙不開,放不下,離不了,倒是害了藥師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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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月如鉤,碧空如洗,浩瀚的星河此時像一隻無形的大手伸向無垠的曠遠,隻手遮天。
唐軍大營內的騎士在營地不停的往來巡邏,雲車望樓的點點軍燈閃爍若天上星辰,一隊隊矛戈甲士筆直地巡邏而過,沒入黑森森雄壯巍峨的唐營深處,數百杆三丈高的各色大旗沉沉的垂在轅門四周,最中央的旗面上斗大的一個金色五爪騰雲祥龍靜靜地蜷伏著雙爪,仰天咆哮,在黑夜下的星光中若隱若現。
走出營帳外李治在自己衣服上嗅了嗅,滿身沁人心脾的麝香味,那背後的營帳中還徐徐瀰漫出淡淡檀香菸,熏得李治心頭一陣陣悸動,說不出緣由,不時的向遠處的邏些焦慮地張望,莫名其妙地生出一種前所未有的擔心,一頭烏髮幾乎都要立將起來。
倏然間,李治心中電光火石般想到——雁兒姐若是生過松贊干布的孩子,自己怎麼辦,能夠接受這一切嗎?
一個人慢慢的步行在營中,李治幻想著當自己面對雁兒姐時,她正牽著她的兒子沖自己幸福的微笑,而那小孩也在笑,卻笑的充滿仇恨,好像在說:“你亡我吐蕃,又搶我母親,來日我必要你大唐萬劫不復”,想著想著李治自己就先樂了,但笑容還沒有綻放開,又重新收斂下去,消失不見,心中湧起一陣劇烈的驚恐慌亂。
看著散布銀河的星星,李治突然覺得很累,昔年自己最愛看那些神奇志怪或古代名人的一些小故事,及至到了如今,才知原來古代並沒有自己想的那麼好,尤其是當了皇帝後,那種不快樂和惶恐越加的劇烈了。
李治悠閒的走在唐營中,目光不時的掃過一大片往來巡邏目光炯炯的大唐兵士,心中既感欣慰,也有一陣陣發抖。
自父親死後,李治如願以償的坐上了本該屬於自己的皇位,但經過最初的驚喜後,李治第一次感到了自己肩負的擔子是何等沉重,也第一次明白地感受到“皇帝”這兩個字的擎天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