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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三千老兵,握了一輩子鋼刀,從開國打到如今,很多人習慣了高聲罵娘,習慣了動不動就把剛進來的新兵打個半死的軍營規矩,同樣,也習慣了籮筐大的字不識一個,陛下讓他們坐下來端正筆直坐上大半天,聽一些奶還沒斷的小娃娃說甚麼狗屁的游擊戰,分析啥子地毯式覆蓋攻擊,既要注意這個又要注意那個,這個要點那個關鍵點的,亂七八糟的,不僅如此,每周還要寫一篇勞什子的論文感想,進行模擬交戰……
一大堆聞所未聞的東西,惹怒也惹惱了他們,兵,跟著將軍殺人不就夠了,管他娘的其他幹嘛,以前我們不都是那麼做的,不一樣橫掃天下?
這三千老兵,他們和末將一樣,做了一輩子純粹的武夫,還想繼續做下去,我們不想造反,我們只想繼續做一個兵,就這麼簡單。可陛下又一次讓我們失望了。
陛下讓我們回家,帶著不菲的錢財。那錢財,對於我們這些一輩子拼殺在沙場,也準備死在沙場的老兵來說,真的不足一提。
離開軍隊的日子,尤其是以這種我們完全不能理解的方式,那種莫名其妙遭遇到的恥辱和挫敗感,陛下一定沒有預料甚至想到吧,你一定還沉醉在自家妃子的溫柔鄉中不可自拔吧,真是可笑啊。我等一輩子馬上馬下為你李家殺來殺去,風裡來雨里去,幾回生幾回死,到頭來卻被當成一個不合格的廢物踢了出去,退了回來,你皇帝就是這樣對待我們這些為國流血的老兵嗎,一點錢,算個屁,算個鳥。
陛下也是當過兵的,難道陛下還不理解我們這些老兵嗎?除了當兵,我們這些殺人殺慣了的,自問,能做得了甚麼。
不瞞陛下,末將在回家數月後,整日裡飽食終日,無所事事,心裡空落落的,從村頭走到村尾,走走停停來來回回,一直很迷茫,在想,自己是不是該幹些甚麼,想了很久很久,哦,我得去種地,父母們以前都是做這個的。
少小離家老大回,當末將下了填,才突然驚醒,末將竟連怎麼種地都忘了,偶爾鄰居嬉笑的聲音傳來,聽在末將耳里,那滋味就像鍋里烈油煎炸的餅,每一聲都刺到心裡最深處,放到以前末將一點都不在乎,因為我那時是一個兵。
末將和這倒地的三千人一樣,想當年的同袍,想午夜夢回驚醒,卻發現難再回的軍營,我們想回去,哪怕爬著也要回去,死也要死在衝鋒的箭矢中,就是能做個以前看都不看一眼的伙夫孬種也是願意的。
可一次次,我們這些人被退回來了,理由又多了一句——年齡太大。哈哈哈,那回原來的部隊也不行嗎,結果被告訴我們已經’復員‘了。
我尊敬的陛下,能告訴我,復員是甚麼,你們誰他娘能告訴我的甚麼是復員?
沒人,一直都沒人。
不過,有一點,末將這些人心裡透亮——我們被拋棄了。
而在這個恰當好處的時候,哈哈哈,陛下您的三哥吳王出現了。
吳王給不了我們這些籮筐大的字也不識,只想當兵的老兵們天大的榮譽,也給不了足以讓我們感恩戴德拋家棄子跟他造反的錢財,不過唯一吳王可以給的,也正是我們需要的——做一個戰死的兵。
讓我們這些以一種‘近乎屈辱’方式被趕出軍校的復員老兵們,重新抬起讓鄉鄰們看低下去的頭,重新拾起那讓我們戀戀不忘猶帶血腥味的森冷橫刀,去砍去殺,為了這個,我們才不會管眼前的人是皇帝還是乞丐,我們都是烈漢子,怒火燒起來歷來都是連自己也止不住,我們是每一個皇帝都喜歡真正的刀,一出鞘,不到血盡就不會收回。
末將說了這麼多,只是想問陛下一個問題,讓這今日血灑金陵的三千老兵瞑目,問問陛下您為甚麼要制定那麼多稀奇古怪的胡鬧決定,為甚麼要趕走我們,我們不怕死,我們不老,能打能殺的,這一切到底是為甚麼?陛下,你摸著自己的良心,你對得起我們這些為你們李家南征北戰一生的老兵嗎?你對得起這三千賣了一生命的老兵嗎?,陛下,你可以回答我嗎?”
老蒼頭是一邊嘶吼著一邊痛哭著,幾度哽咽,看似在質問李治,更多的怕還是在發泄。
沉默,良久的沉默充盈在整條大街,不少人都被說的扭過頭去暗自流淚,也有不少人小心的注視著場中閉上眼睛,譬如從頭至尾心腸冷的像塊鐵一樣的錢不豐,突然,錢不豐猛地倒吸了口氣,不敢置信。
那個少年哭了!無聲的哭泣著,抿緊嘴,也咬破了嘴唇,滴滴朱紅染上雙唇,他委屈極了!RO
第五十八章 那個少年的哭泣(下) @!!
大唐皇帝李治... 第五十九章 那一道閃電,偶現鱗牙
更新時間:2011-11-14 14:02:02 本章字數:9530
第五十九章 那一道閃電,偶現鱗牙
孟桃花一愣,皺緊眉頭,她是第一次看見李治哭,此時的李治,緊抿著嘴,使勁的擦著眼淚,不過即使如此,臉上的淚水依然滔滔,他想扭過頭,可周圍全是他的臣子屬下,他們目光全部盯著這個不到弱冠的年輕人,面含疑惑。
突然孟桃花感到一陣頭皮發寒,她突然感覺,若是換做自己,被這麼曾經的手下如此不信任盯著,怕是連站也站不住吧,他根本沒有絲毫可以逃避的空間,每個人都盯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