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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是這位“不敗”將軍,淝水陣前曾領一軍與東晉的北府軍對峙,一場廝殺下來,結果這位萬人敵被謝玄的北府軍殺的丟盔卸甲,險些丟了性命。
可見即使力能舉鼎,力比牛大,在真正的戰爭大場面里,個人武力對戰爭的勝負並不能起到決定性的作用,由此可見斗將早已不合時宜,而三國中斗將倒是普遍,但那其實是種悲哀。
只有軍隊力弱之時,將領武力才會凸顯,,而如那孫武、白起、王翦不是滅過國的,就是人屠殺神,可沒聽說過,人家是猛張飛,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如探囊取物。
而斗將本始於春秋,春秋時期國與國之間戰爭使用的是戰車,那麼用戰車打仗,就要求尋找一塊比較平坦,比較寬闊的土地作為戰場,所以在打仗之前,雙方必須選擇一處對兩國都比較適中的平原地區,然後約好時間,兩國就千里迢迢趕到這個地點來打仗。
到了戰場之後,要遵循一系列比較嚴格的規定。雙方先排成隊列,然後擊鼓,雙方戰車相向而行,到達交匯點後同時向左轉,叫左旋。
這時兩隊戰車的距離最近,站在戰車上的武士揮起長矛,相互攻擊,如果一下子把對方挑下戰車,就勝了;
如果雙方誰也沒打著誰,那麼在左旋之後,回到原點,等待下輪擊鼓,再次發起衝鋒。
所以這個方式跟斗將非常相似。
及至後來,若是看仗打的快要輸了,還可以持一塊玉璧,要求致士,也就是要求單挑,因為春秋往往是一個家族領著自家私兵在打,所以一旦斗將失敗,就必須退出戰場,那隻軍隊哪怕已經勝利在望也必須退出,這是禮,周禮。
後世之人常常感慨西方人的騎士精神、紳士風度,做事有原則講誠信。可是要是嚴格來說,那讓我們嘲笑了那麼多年的半渡而不擊的宋襄公,恰恰是和西方的騎士精神一脈相承的。
有榮譽感又具備責任心,只是當時時代發展了,大家講究陰謀詭計了,宋襄公一時不適應,還按老規矩來,結果吃虧了,於是成了千古嘲笑的對象。
斗將能夠決定一場戰爭的勝利,因此尚武精神是春秋貴族精神一個非常重要的構成部分,這也是原汁原味的儒家文化,六藝中為什麼會有御車、射箭的原因。
而後世畸形而又變態的儒家文化,不僅放棄六藝中的御車、射箭,只保留琴棋書畫,還認為御車、射箭是下等人、武夫乾的,卻不知那儒家聖人孔老2本身就是一個技術高超的馬夫和射箭高手。
而每個貴族生下來就是武士,都是有當兵打仗義務的,“執干戈以為社稷”,那不僅是貴族的權利,更是專利。
所以春秋時打仗的,不要以為是平民百姓,那全是貴族,這大大的不同於後世王朝喜歡拉壯丁,那時候普通老百姓想當兵人家還不讓你當,你沒那資格,當兵是俺貴族的事兒。
所以春秋時期,當兵為國家犧牲是一件非常光榮的事情。
但是時代在發展,當“兵法韜略”也就是陰謀詭計不可避免的大興於世後,斗將也就退出江湖了,一個人的力量再大,有集體的力量大嗎。
項羽力能扛鼎,但真正讓他成為霸王卻是他那天才般的戰術才能,最後十面埋伏,終免不了英雄末路,烏江自刎。
所以一聽到對方說要斗將,所有人都笑了,啥年代了,還玩這個,落伍一千多年了。
不過李績在笑過後,靜下心來,突然感覺其實斗將也不錯。
李績不想讓唐軍一股腦的跟薛延陀人混戰死拼,那樣殺敵一千,自損一百,得不償失,而斗將無疑能夠繼續打擊對方的氣勢。
胡人打仗,最是講究氣勢,乘勝追擊,勢如猛虎,若是士氣泄了,大唐的這一場大戰也就勝了一小半了,所以因地制宜,李績突然覺得這法子也不錯,最關鍵的是,李績有薛仁貴這件大殺器,這小子在馬上,一桿方天畫戟,一把長弓,真正是萬人敵。
而對方的意思,李績也能猜出幾分,一來想挽回頹勢,二來是不願強攻大唐軍陣,否則一旦損失過大,薛延陀如何壓服諸部,那樣就與梯真達官出兵的戰略不符了。
也由此可以看出,這隻殺氣騰騰的三十多萬薛延陀大軍,並不齊心啊,否則,以北方胡人那自私的性兒,梯真達官何以會讓自家薛延陀本部大軍位於陣前,做起表率模範來了。
“好,本帥答應了,回去稟告梯真達官老兒。”李績一臉不屑的冷哼道。
那胡將見此,昂著頭,又策馬回去。
不待眾人詳問,李績對薛仁貴道:“仁貴,待會一切全看你了。”
不得不說,薛仁貴前期打仗基本上全靠自身武藝和勇氣,指揮才能還沒有大乘,過渡到帥才應有的戰略智謀上,所以此時聞聽有如此出風頭事,趕忙抱拳應承道:“末將願立軍令狀,若敗,提頭來見。”
李績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一旁眾將可是都知道這小子馬上功夫如何了的,見此,也只能無可奈何的相互對視一眼了。
看到李績點頭答應,薛仁貴大喜,跨上自己家傳寶弓,右手的方天畫戟輕拍胯下汗血寶馬,“嗤”的一聲,馬蹄轟響聲,若離弦之箭一般沖了出去。
對面的梯真達官面色本來就不好,現在看唐軍竟首先出將,臉色更是難看,重重的“哼”了一聲,對旁邊的一位大將道:“黎桑木,出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