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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人欺負自己了,歸海一刀就加倍的還回去,一來二去,總有踢到門板的時候,這之後一刀才理解醉鬼父親,好好的學著一個在大唐生活的胡人應該有的退讓忍耐。
沒有陛下就沒有現在的歸海大統領,沒有陛下,昔年自謂上山能擒虎下海能降蛟的武夫,舊是那個行走大內見任何人都要行禮的胡人xiaoshì衛,滴水之恩,漢人祖宗說要湧泉相報,那知遇之恩呢?君對臣十二年禮遇之恩呢?歸海一刀,你又準備拿甚麼去報。
無非命而已。
從貪狼堂出來後,李治就馬不停蹄的趕往下一站,自始至終居然沒問裴行儉一句關於那個叫魚玄機的女刺客的事,有時候裴行儉想主動提也被歸海一刀打斷了,裴行儉不理解,歸海一刀也不懂,只是多年的朝夕相處,哪怕再赤子之心愚笨不堪造就的人也多少了解一些秉xìng方面的東西,歸海一刀只知道一點,現在的陛下,不願面對任何沉痛的消息,裴行儉的消息,能會是驚喜歡欣鼓舞的嗎?
馬蹄聲清脆,李治身子微微有些許顛簸,xiao的時候學騎馬,那是李治這輩子被人笑繡hua枕頭最多的一次,就連童年傲嬌無敵的蕭淑然蕭大xiao姐也有忍不住仰天哀呼的衝動,那時候,李治是克服不了顛簸時會掉下來的恐懼的,可越怕就越會出錯,有時明明可以策馬揚鞭,自己嚇自己滾下馬背,所幸馬不大,否則李治非得如大哥李建成一樣,做個瘸子不可。
當時一貫在眾兄弟最受寵愛的李治,甚至被快氣出火來的李世民破口而出了一句“白痴”,很幸運,李治還真是白痴,哈哈一笑,一切似乎煙消雲散,不曾留一點痕跡在心裡,成長哪會真的沒有煩惱的,誰也不是一出生就天下無敵蓋世無雙的。
“爺,我們現在是……”
眼看著要出了金陵城,裴行儉一路上心事重重,作為一個武夫更勝文士,裴行儉從來沒有忘記那個新爵位制,1uan七八糟想了很多,不知覺間抬頭已經望見街道盡頭城門樓子上揚揚獵獵作響的旗幡,下意識猛地驚問起來。
“調兵,然後雷霆一擊大殺四方,最後掃清宇內還我乾坤江山,哈哈哈,一切是不是很完美,完美的人人都能猜到結局。”
“過程無趣了點,但結局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嗎?陛下。”
李治搖搖頭,沒說是也沒說不是,chou了一鞭,馬蹄微仰,獨自絕塵。
“眉mao下垂,兩邊嘴角也向下勾勒,眼神沒有光彩。裴將軍,知道這意味著甚麼嗎?陛下不高興了。”歸海一刀如此解釋道,可裴行儉卻更mí糊了,庸人自擾的自嘲搖搖頭,和歸海一刀策馬跟了上去。
這是一場不算善良的遊戲,是兩個兄弟的無言的默契較量,那是源於同一種血脈骨子裡的不服氣,結局也許早已註定,只是過程中,李治輸了,輸的不僅殘,而且一點都不光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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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已過,中秋將至,只是在江南這個溫暖的國度里,初秋和中秋是看不出多大的差別,衰草更衰,菊hua更殘的細微只存在於詩人的呻yín中,還有女人的夢中。
午後xiao憩的竺寒暄雙手扶著腰,艱難的從榻上直起身子來,微微的噓了口氣。低下頭女人看著自己圓鼓鼓的肚皮無聲的笑了笑,肚皮早已失去了原有的平坦芬芳,被細細的分布著的血脈所代替,乍一看筆走龍蛇,竟頗為驚悚。嬌xiao柔弱的女人何時會有如此大的肚量,可又是那麼美,譬如竺寒暄此刻的微笑。
又在做夢了,依稀間,自己雙腳早已滿布傷痕,血跡斑斑,太陽是那樣的紅,紅的白,長風仿佛從天盡頭刮來,呼啦啦的捲起滿地的水草,山林間谷風習習,濤聲不斷,像是青翠色的海1ang,不斷衝擊著女人的心。
從菩提寺被那神秘的年輕人救出來,雖然不知道那年輕人是誰,但心裡有一種聲音在告訴自己,這人絕對不值得信任,年輕人在救自己離開的時候被刺天弩箭射了一箭,背著懷裡抱著嫦曦的自己一路狂奔,躲避,終於流血過多,昏過去了。
大難不死,竺寒暄臉上得意的1ù出笑容,一如既往。
不過她高興的是自己保住了肚子裡未出世的孩子,雖然不是第一次十月懷胎了,可似乎這是她記憶中第一次的模樣,她從來沒覺得這麼高興過,雖然有大哥、二哥在不斷的逼著自己,可仍然掩蓋不了那份開心,有時獨自一人坐在涼亭,就那麼沒有任何理由的傻傻笑著,還很大聲,總是能急壞一群xiao公公校仕女的,連她自己都覺得過分了,因為女人清楚明白的感受到,懷了他的孩子,那份開心滿足遠遠不是懷嫦曦時愣怔平靜,毫無開心可言,終究愛的是他啊。
不知從哪裡得來的勇氣,竺寒暄用那把刺天弩箭狠狠的將神秘店xiao二的手臂殘連的幾根筋劃斷了,年輕人痛醒了,痛的要死,可就這樣,仍然想要抓住她,她躲避著遠遠的逃跑了,到了遠處見年輕人沒有追上來才算松下心,只是在離開的時候,聽到那個年輕人叫了一句:“我張要離要是不死,一定讓你生不如死。”
紅色的火燒雲被拋到了身後,雪白的xiaotuǐ還在搖曳,一連走了數天的女人,已經到了極限,恍惚間她似乎看見了從xiao當爹又當娘的大哥,一個人時候喜歡獨自坐在樹林裡一陣天偷哭的二哥,再就是……再就是耳畔響起了那個人爽朗的笑聲,似乎在笑著說:“竺寒暄,你妹的,咋這麼漂亮捏,眼珠子都快粘你身上了。”